给杂志投的稿被拒,编辑说情节略幼稚。但是自己总是看不出毛病。希望如果有人看的话可不可以提出点建议?多直接都可以,谢谢!
一
正是九月末的傍晚,太阳的余晖仍在,可高大的建筑物里每个窗口都明晃晃地亮着。
上课铃已经响了有一会了,段伽尔俯在桌子上,认真地埋头算题,安安静静的教室里突然迸发出一阵激烈的欢呼声。
一群男生们擦着汗湿着头发走了进来,班级里顿时有人大喊:“十六班牛逼!”之所以这么激动,是因为十六班在今天下午的全校篮球决赛里,一举夺下了冠军。
整个教室顿时沸腾了起来,段伽尔好不容易才有的思路被打断,她有些生气,走上讲台将戒尺拍了两下,她大声说:“同学们别吵了,有什么话下课再说吧。”
段伽尔一向是老师眼中的红人,每次她将晚自习说话的名单交给班主任,说话的人总会迎来班主任的喝茶一条龙服务。所以班上的同学多少有些怵她。
于是教室里顿时安静了不少。但隐隐约约有一两个不怕惹事的“违规分子”,段伽尔刚走回座位,就听到角落里有人的声音不大不小地传来:“多管闲事!要不是看你是个女的,我早就找人打你了。”
说来奇妙,让女同学当纪律委员是十六班的传统,原因不是别的——这样遭人怨恨的活,只有交给女生,才不会惹出事端来。
段伽尔埋头写字,心无旁骛。于是原本有了安静趋势的教室又开始热闹起来,段伽尔这次还没来得及阻止,就听到教室后排有道声音传来:“好了好了下课再说吧,别惹纪律委员生气了。”
这道声音低沉,隐隐还带着丝笑意。段伽尔握笔的手一顿,她听出来了,这是沈一卓的声音。
这不是沈一卓第一次帮她解围了。他在班上人缘极好,男生女生们都愿意给他面子。他这话一说,教室里立马就安静了。
段伽尔默默地在心里感谢了他一声。其实她一点都不想当班干,班主任让她任职的时候她就拒绝过,只是没成功。当时班主任苦口婆心地跟她诉苦:“你是我们班第一名,同学们服气你就愿意听你的管教,你说你不当谁当合适?段伽尔同学啊,你也稍微体谅一下老师的苦楚行吗?”
当时她有句话埋在嗓子里没说,其实她想说,沈一卓是第二名,进校成绩就差她两分,怎么不让沈一卓来当?
但她没说,她只默默地点了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那天回去的路上,经过男厕所,段伽尔眼角的余光看到沈一卓正站在洗手池前洗手。她还没来得及闪开,就听到沈一卓笑意洋洋地跟她打招呼:“老同学,你好啊。”
二
段伽尔和沈一卓初中起就在一个班。不过他俩不熟,就成绩而言,段伽尔是努力型选手,而沈一卓是天赋型。段伽尔要熬夜学习才能保证第一名的位置不往下落,而沈一卓靠着上课睡觉下课打篮球也能轻松考第二。两人的座位也相差甚远,段伽尔坐在第一排,沈一卓在最后一排。
他们的生活完全是两条平行线。事实上,在这句招呼之前,他们的对话仅限于“交作业”、“谢谢”、“老师喊你去办公室”。
但段伽尔暗恋了他两年。她羡慕沈一卓自由的个性,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偏偏什么都唾手可得。正像有句话说的:条条大路通罗马,而有些人就生在罗马。
当初为什么会喜欢他呢?段伽尔总忍不住这样问自己。可能是初二那年的红旗书店里,他让了那本断货的漫画给她。那本叫做《夏目友人帐》的漫画陪伴了段伽尔的整个青春,她记不清多少次面临父母吵架手无足措的时候,她总是冲到书店里,蹲在角落里看一天的夏目贵志。而那一本书,经由沈一卓的手,附加着成为她最珍贵的回忆。
又或者更深层次地说,是初三那年实验考试,她弄丢了抽号的名牌,生怕自己不能参加考试耽误中考。可后来沈一卓将自己的号码牌递给了她。
他将牌子递到她手中,什么都没解释,转身就走。当时段伽尔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在老师的催促下才回过神来进了实验室。
段伽尔从没告诉过别人她喜欢沈一卓。她只是默默地喜欢着,延迟他交作业的时间,模仿他的字迹改正作文本里的错别字。她没想过要多么明显地靠近他,而她自认为做的最明显的事情就是拼命学习,只为了考试不被超越,让他能在第一排清晰地看见她的名字。
这是她的秘密,没有人知道。
所以在她知道班主任将她调到最后一排成为沈一卓的同桌时,段伽尔着实吓了一大跳。
她前一段时间向老师申请往后换座位,原因是她有些轻微的远视。可她怎么也没想过,要成为沈一卓的同桌啊!
段伽尔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可脑海里突然有一道声音阻止了她,那道声音怂恿着:同意吧同意吧,难道你不想离他近一点吗?
于是换座位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沈一卓打完篮球回教室的时候,看到段伽尔坐在自己座位旁边时吓了一跳。他不着痕迹地摸了摸头,问她:“换座位了?”
段伽尔下意识点头,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她鬼使神差解释:“老师说你英语老拖后腿,让我帮帮忙。”
这确实是班主任说过的原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地隐瞒了自己远视的理由。
沈一卓倒没想太多,他懒洋洋地回答:“那就辛苦你了,老同学。”
三
和沈一卓做同桌之后,段伽尔着实被他的学习态度惊讶到了。他向来只听数学和物理课,也不做笔记,每天花两个小时写数学和物理题,其余时间要么打篮球、睡觉要么看杂书。
他什么书都看,来者不拒。
段伽尔没看过他打篮球,但她发现了沈一卓打篮球的一些小习惯,比如他每次打完篮球,总习惯洗把脸,湿着刘海回来;又比如他不爱用学校的篮球,每次都自己带球和别人一起玩。
他习惯流汗,但身上的汗液味道不像别的男生那样刺鼻,反而莫名让段伽尔心驰神往。
她为自己的想法羞耻,手头的题目也无从下手,她打算去卫生间洗把脸。正好沈一卓打完篮球回来,他从她空出的位置进去,却撞上往后推椅子准备出去的段伽尔。
沈一卓的小臂还湿着,重重地撞上她的胸口。少女正在发育的身体柔软至极,这样强烈的触感传来,饶是沈一卓脸皮再厚,也红了耳根。
段伽尔脸一红,快速推开他向外跑去。
直到上课铃响起她才回来。她刚坐下,沈一卓就偷偷地推了张纸过来,上面整齐的三个字:对不起。
段伽尔原本恢复了正常肤色的脸颊瞬间爆红。她胡乱将纸夹进书里,低下头翻出这节课需要的书。这节课她浑浑噩噩,笔记本空着一个字都没写。老师抽她起来回答问题,可她脸胀得通红连问题也说不清。
老师让她坐下,提醒了一句“上课认真听讲”后又喊了沈一卓。他站得笔直,老老实实说:“老师我不知道,我没听课。”
他被勒令罚站了一节课。下课后他坐上久违的凳子,苦着脸说:“这也太区别对待了吧。”
段伽尔被逗笑了。沈一卓连忙说:“这就对了嘛,你总板着脸不笑,酒窝都浪费了。”
她惊讶地看着他,笑容慢慢收了回去。
少年却早已转开了脸,他转身去找书:“多笑笑才好看。”
月考成绩公布的时候,段伽尔理所当然的又是班上第一名。这次沈一卓没考好,他的英语严重拖了后腿,导致总成绩掉到了第十名。英语试卷发下来的时候,沈一卓单手抽出她的,满分一百五的试卷,除去作文扣了五分,阅读错了两个,其余全对。
他对比了眼自己的成绩,说道:“说好的帮我英语的呢,小骗子,我可没及格。”
段伽尔被这句亲昵的“小骗子”说的脸红,她连忙夺回自己的卷子,说道:“你英语要做练习的呀,单词也得背。”
“做什么练习?”
“阅读理解、完形填空都得做,阅读一天写两篇,完形填空一篇。多看看答案,题目都是有套路的,你要学会揣摩出题者的思路。反正你先练着,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会写了。”
沈一卓听她说的头头是道,笑眯眯地看着她。“第一次听你说这么多话。”他揶揄了一句,看小姑娘脸又有转红的趋势才正经道:“那你今天陪我去买资料吧,我不知道买什么。”
段伽尔正准备拿自己辅导书给他看的手收了回去,她轻声说:“好啊。”
他们去了红旗书店,买了好几套资料。临走时,店主喊住他们,他对段伽尔说:“小姑娘好久没来看漫画啦,最近出了好多新的呢。”
段伽尔说:“不用啦,我只喜欢那一本。”
他们走出书店,沈一卓问她:“你们说的是什么?”
“《夏目友人帐》。”
他“啊”了一声,说:“我有个妹妹也很喜欢这个,她之前让我帮她买,我跑了好多个书店都断货了,回去还被她骂了一顿。”
段伽尔说:“嗯,因为你当时把最后一本让给我了。”
沈一卓仿佛忘了这件事,他惊奇地问:“是吗?我可一点印象都没了。”
段伽尔闻言有些沮丧,她慢吞吞地回:“谁让你贵人多忘事呢。”
沈一卓揉揉她的头发,好笑地说:“走,请你吃饭赔罪去。”
头发上的触感稍纵即逝,段伽尔跟上他的脚步,心情一下子雀跃起来。他们去了肯德基,点了两份套餐,段伽尔乖乖地坐在角落里等他。看着他穿过拥挤的人群,大步朝这边走过来,段伽尔小小地扬起了嘴角。
可这顿饭吃得不怎么顺利,因为他们遇上了同班同学。面对八卦的眼神们,段伽尔解释了一遍,可他们纷纷反驳:“你骗谁呢!谁不知道沈一卓最讨厌的就是英语了。他以前的口头禅是‘生是中国人,死是中国魂,要我学外语,死都不可能!’”他说着突然哀嚎:“谁踢我?”
没人理他。段伽尔偷偷地瞄了沈一卓一眼,若有所思地低下头,抿了一口可乐。她没看到,她低头的瞬间,沈一卓快速地看了她一眼,又匆匆低下头。
四、
段伽尔和沈一卓的关系日益变得亲密了起来。他们偶尔能聊一些学习之外的事情,段伽尔惊讶地发现,沈一卓的知识面非常丰富。什么话题他都能侃侃而谈,偏偏段伽尔回去查资料,发现他说的都是真的。
段伽尔十分佩服他,每次听他普及新知识,她总是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求知的小眼神亮得惊人。
沈一卓受不了被她这样盯着,多对视一眼心跳就快得像是要蹦出来。所以他伸手覆在她的发上,将她的头转过去。
段伽尔为他这样的小动作心动不已,她将脖子缩进衣领,小脸红扑扑的。
在她的指导下,沈一卓的英语成绩慢慢提升了起来。早自习的时候,全班都能听到他在大声地背英语单词。英语老师在课上点名夸奖了沈一卓,让他给同学们说一说自己提高成绩的心得。结果沈一卓一本正经地说:“要想学好英语,你得有个爱英语如命的同桌时刻督促着。”
全班哄然大笑,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段伽尔。她忙不迭低下头,在起哄声里红了耳根。
冬天不知不觉地到来,段伽尔体质偏寒,手脚时常冰凉。她用水杯装满热水取暖,可水杯毕竟不保暖,一节课都撑不下去。
沈一卓看在眼里,他每节课下课都帮段伽尔打水,将自己闲置的校服洗干净,扔给她盖腿保暖。可她还是冻得直哆嗦,终于有一天,段伽尔来到教室,发现自己的桌子上放着一个充满了电的暖宝宝。
她疑惑地将它拿起来,摸上去的那一瞬间,暖意直达心底。
沈一卓从打水房回来,他将灌满热水的杯子放在段伽尔面前,问她:“暖吗?”
段伽尔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小酒窝露出来:“嗯!是你的吗?”
他点点头:“送你的。”
暖宝宝没办法一天都保暖,教室里也没有单独的插口,段伽尔想了个办法,将水杯放进去,让它的温暖更持久一些。可她还没捂多久,沈一卓就将它要了过去,他拎着暖宝宝走出教室,过了十分钟才回来。
又是暖烘烘的了,段伽尔满足地喟叹一声,她疑惑地问他:“你拿到哪里充电啦?”
“老班办公室,我跟他说我怕冷,一会不捂手就要命。”他细心地叮嘱:“冷了就跟我说,我再给你拿过去充电。”
段伽尔乖乖点头,她说:“谢谢你。”
沈一卓笑了:“保护同桌,人人有责。”
谣言也是这样慢慢传出来的,大家都说段伽尔在同沈一卓谈恋爱。有同学来问,沈一卓总是微笑着追问:“作业写完了吗?数学考试考了多少分?闲着八卦怎么不学习?”
大家纷纷哀嚎:“你果然是被纪律委员传染了,张口闭口都是学习!”
他挥手:“慢走不送。”
段伽尔总会被他逗笑,他只好板着脸教训她:“你作业也写完了?”
渐渐地八卦的人就少了,耳边也清净了很多,段伽尔最近在为即将到来的体育测试着急。她体育一向不好,尤其是800米。
作为运动爱好者,沈一卓不太能理解段伽尔的想法。但看着段伽尔每天为之苦恼,他终于在一天晚自习前将她拉去了操场。
他问她:“你知道自己体育不好为什么不提前练呢?考试都知道提前复习,换成体育就不知道了?”
段伽尔不好意思地低头,“跑步太辛苦了,我宁愿多写两套数学卷子都不愿意跑步。”
沈一卓领着她走上跑道,他将手表按停,告诉她:“我陪你一起跑,给你计时。”
可段伽尔的体力实在是太差,跑了一圈后就赖在了地上,她可怜兮兮地摇头,“我跑不动了。”
小姑娘的脸因为运动变得通红,眼睛因为委屈水汪汪的,此刻这样看着他,沈一卓觉得自己的心都要化了。但他冷着脸,严肃地说:“不能停,怎么说两圈都得跑完。看在你今天是第一天,允许你走一圈。”
他把段伽尔拉起来,见她实在可怜,终于软下语气说道:“跑完了去给你买奶茶。”段伽尔特别喜欢喝奶茶,但她牙不好,每次喝完奶茶都得疼上两天。偏偏又不长记性,沈一卓看不得她哀嚎,只好严格控制她喝奶茶的次数。
段伽尔闻言眼睛一亮,立马精神抖擞起来。
等到今日份训练结束,沈一卓果然遵守诺言,他拎着一杯热巧克力奶茶走进教室,放到段伽尔桌上。
段伽尔开心地跟他说谢谢,立马将吸管插进去喝了一口。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她看向沈一卓,苦着脸说:“是无糖的。”
沈一卓认真地点头,仿佛这没什么不对。段伽尔只好再喝了一口,失去了甜份的奶茶就失去了灵魂,她嫌弃地将它推到一边。
她怨念地看着沈一卓:“一点味道都没有,难喝。”
沈一卓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得逞的笑容。他将奶茶拿过去,在段伽尔不可置信地目光里喝了一口,他咂了咂嘴,说:“正好,我就喜欢喝无糖的奶茶。既然你不喜欢喝,那就便宜我好了。”
段伽尔这时候哪有心情质疑奶茶好不好喝,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这是她喝过的吸管啊!沈一卓擦都没擦就用了,这可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
五
教室里的氛围浓郁得正好,可教室外班主任的眼神阴沉地能吃人。他拧眉思索了半天,想起前一段时间别的授课老师提醒他注意段伽尔和沈一卓时,他还不屑一顾。那时候他怎么反驳地来着,他说:“那俩孩子不用担心!都是懂事的乖孩子,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还是知道的!”
可如今看来,他的脸可真疼啊!班主任冷着脸,慢吞吞地走回办公室。
段伽尔被喊进了办公室,她有些茫然,敲门进去后对上班主任不怎么好的脸色。
“段伽尔,老师今天找你来就是想问问你,你是在和沈一卓谈恋爱吗?”
段伽尔连忙摇头。
班主任提起的心稍微放了些回去,他说:“老师还是相信你的。你们这个年纪对异性有好感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是老师要提醒你,你们现在正处于关键的时候,最重要的就是把学习搞好,考一个好的大学。”
段伽尔点头,班主任接着游说:“那老师把你和沈一卓调开你不反对吧?”
段伽尔猛地抬头,她的眼睛睁圆了些,说道:“老师我真的和沈一卓只是同学关系。而且我们做同桌挺好的。他数学好,很多题目我想不通他都能教我。而且您一开始不也说让我帮他英语的吗?”
段伽尔最终没能劝服班主任,她沮丧地走回教室,一句话没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沈一卓问她:“你干嘛呢?”
“老师要把我调走。”
沈一卓看着她的侧脸,突然就明白了老师的意图。他突地站起来,拉开椅子走了出去。
他回来的时候段伽尔已经搬走了,她的新位置靠窗。同桌是一个胖胖的小姑娘,笑起来眼睛眯成了一条缝格外喜庆。
第二节晚课老师没来上课,换成了自习。没有了老师的管教班上一下子就吵闹了起来,段伽尔还没来得及提醒大家,就听到隔壁的隔壁沈一卓怒气的声音:“吵什么吵,作业都写完了吗?闲得没事干了?”
段伽尔看向沈一卓,少年下巴紧绷着,凌乱的刘海遮住了额头。她看着看着,眼眶突然就湿润了。
六
第二天下午放学吃过饭,沈一卓也没来喊她去跑步。段伽尔看着他空荡荡的座位,失落地去了操场。她一个人练了好几趟八百米,却再也没有了那个说跑完就给她买奶茶的少年。
她不知道沈一卓发生了什么,他晚上没来上晚自习。座位空着,书包还挂在椅子上。
可他这一次缺课就是一个星期。
段伽尔每天来教室的第一件事,就是去看他的座位。依旧和前一天一样,书本杂乱地摆放在桌子上,段伽尔忍不住替他将书本理好,摆得整整齐齐。
沈一卓回来上课的时候,教室里正在考试。他推开后门的声音惊到了段伽尔,她扭头一看,正对上了少年的目光。
但他很快就收回了视线,段伽尔有些失望。她的试卷已经写完了,也没了检查一遍的耐心,段伽尔索性合上笔帽,趴在了桌上。
与此同时,沈一卓的目光转过来,安静地落在她的身上。
沈一卓再也没和她说过话,很多次,段伽尔看着他欲言又止,她想打破两人之间这种奇怪的气氛,可沈一卓每次都只轻飘飘地瞄她一眼,再转过头去。
段伽尔十分泄气。这些天她的状态一直不太好,因为沈一卓说不清道不明的态度,她每天都在胡思乱想,真正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少之又少。
她不得不承认班主任的话是对的,谈恋爱影响学习的原因在于,当两人发生争吵时,当事人总会忍不住心情低落,无心学习,最后成绩下降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他们这根本不是谈恋爱啊!段伽尔崩溃地想。她不想再这样下去了,她决定要去找沈一卓谈谈。
可眼前最大的麻烦明显不是这个,而是这场突如其来的雨。正好赶上了星期五,学校不上晚自习。因为放学时的磨磨蹭蹭,导致学校里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找不到可以蹭伞的同学。
段伽尔为自己的霉运叹气,她索性坐在台阶上等着雨势减小。
段伽尔托着腮看着雨越下越大,半点没有减小的趋势。学校的总电闸关了,天也慢慢黑了,光线无比昏暗。段嘉许犹豫片刻决定冒雨回家。
她站起来,将书包取下顶在头上。这时突然有人走了过来,凭着来人隐隐约约的身影,段伽尔认出来他是沈一卓。
段伽尔眼睛一亮,可少年什么话都没说,快速将伞放在她手心,然后朝着雨帘冲了出去。
段伽尔着急地喊了两声,可他头也不回地跑远了。
七
那把伞段伽尔没有还给沈一卓,她等着沈一卓来找她要,可是他没有。
段伽尔赌气地想,那就占为己有好了。
体育测试很快就来了,提前训练了两个星期的段伽尔顺利地通过了考核。不仅如此,她还跑了女生组的第一名。之所以跑这么快,是因为跑步的过程中,段伽尔一直这样给自己打气来着:如果能跑第一,就去找沈一卓说清楚。
趁着体育课解散还剩下一半的时间,段伽尔去找沈一卓。以往体育课必打篮球的沈一卓此刻却不在球场上,段伽尔在校园里晃悠了半天,都没看到他。
她走着走着觉得累了,索性在藤蔓缠身的柱子边坐下休息。这个位置比较偏僻,粗壮的柱子加上藤蔓完美地遮挡住了她的身形。
段伽尔静静地靠着,闭眼假寐。
她被一道急切的声音吵醒了。女生说话的速度又快又急,段伽尔艰难地辨认着她在说什么,突然明白这是在告白。
她意识到这样听墙角有些不好,可这一时半会走出去更尴尬。她犹豫着要不要捂上耳朵,却被说话的男声吸引了主意。
这么好听的音色,不用辨认段伽尔就知道,是沈一卓的!
她亲耳听到沈一卓拒绝了女生的告白,最后以女生的啜泣声和远走的脚步声结尾。
段伽尔瑟缩着坐了一会,她在想要不要冲出去一鼓作气呢?
正当她迟疑的时候,沈一卓走了过来,他在她的面前站定,俯视着她说:“偷听好玩吗?”
段伽尔下意识点头,又立马摇头,她连忙解释:“我不是故意偷听的。我在这里睡觉,被你们吵醒了。我想出去又怕打扰你们。”
沈一卓冷哼道:“你倒是贴心。”
段伽尔垂头丧气:“我就是怕你生气啊。你都好久没理我了。”
闻言,沈一卓恶狠狠地戳了戳她的额头,他说:“你不是和你的前桌聊得风生水起吗?还记得我这个前同桌呢?”
段伽尔诧异地抬头,她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她和前桌只是偶尔讨论一下问题啊,而且人家主动来问她,她总不能说不会吧?
“你是吃醋了吗?”她有些惊奇地问。
沈一卓恨不得捏住她的脸狠狠蹂躏一番,气急败坏地扔下一句“你闭嘴”转身就走。
段伽尔这次反应十分快,她屁颠屁颠地跟在他身后,隔着一步的距离。沈一卓没好气地回头瞪她,她笑得眉眼弯弯。段伽尔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说:“沈一卓,我们考一个大学吧!”
八
他们开始了心照不宣地努力。在学校里,他们不再和彼此说话,毕竟他们俩时刻在班主任的监督之下。但离了校园,他们经常一起去书店挑选新的试卷资料,双休日的时候一起去市图书馆学习。
情感上不再跌宕起伏,段伽尔的学习效率特别高,高一最后一次期末考试的时候,她考了全校第一。沈一卓自然也不差,因为英语成绩的大幅度提高他的,总分位列全校第三。
他们在地铁站分开,从明天开始全校开始放寒假,不过他们约好了寒假也要一起学习。段伽尔缩在地铁的角落里,因为正好迎上了下班高潮,地铁上十分拥挤。
幸运的是,段伽尔上车时间比较早,她靠在门上,不至于连把手都没得扶。但她整个人确实被挤得够呛,她只好转过身去,避免跟别人的正面接触。
她发着呆,突然肩膀被人拍了下。她转头,下一秒惊讶地喊出来:“你怎么在这里?”
沈一卓艰难地挤到她身边,用手臂和胸膛给她撑出一个空间,他说:“我送你回家。”
段伽尔开心地朝他笑着,小小的酒窝显露出来。两人面对面站着,看着对方莫名都笑了出来。
“叮”的一声,地铁报了站,门打开,人群涌了出去。地铁上顿时空荡了不少,他们找个位置坐下,突然有道声音迟疑地响起:“伽尔?”
段伽尔看了过去,她的笑容顿时收敛,再规规矩矩地露出一抹疏离的微笑。
沈一卓有些奇怪,他担忧地看向段伽尔,听她喊了那个女人一句“妈妈”。他瞬间紧张,朝着走过来的女人乖巧地喊道:“阿姨好。”
那天沈一卓还是没能将段伽尔送回家,在段伽尔妈妈审视的目光里,他心虚地打了个招呼,提前一站下了车。
第二天段伽尔没有去学校,沈一卓担心了一天,他索性逃了晚自习去她家找她。他刚出校门,就被站在树下的女人拦住,女人面容憔悴,她说:“我是段伽尔的妈妈,我能和你谈谈吗?”
九
沈一卓没有回学校,他在段伽尔家楼下站了很久。二楼的窗口处,淡黄色的窗帘合着,灯光隐隐约约透了出来。
他失神地站着,想起不久前段伽尔妈妈说的话,那个憔悴的女人眼眶红着,仿若祈求地说:“我和伽尔爸爸感情不好,没离婚的时候总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情吵架,那时候伽尔上初中,每次吵架的时候,她都会一个人偷偷溜出去,去书店看漫画。后来我们就离婚了,伽尔说她一个人都不跟,要一个人住。这几年啊她吃了不少苦,对我们两个人都不亲近。”她哽咽着说:“我看得出来伽尔很喜欢你,我找你来也不是想阻拦你们。我就想求求你,如果你也喜欢她的话就对她好一点,她从小缺爱,缺乏安全感,能这么喜欢一个人真的不容易。”
他不由得心疼起那个姑娘来。他想起初中的时候,她就不太爱说话。那时候他们不熟,沈一卓也对她没多少关注,只知道她聪明又努力。可这份感情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呢?
一开始是对老同学的关照,所以他总是在她手无足措的时候帮忙。可后来成了同桌,他越来越喜欢逗她,喜欢看她脸红的模样,喜欢她可爱的小酒窝。等他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他畅快地想,喜欢就喜欢上了吧。所以心疼她冬天时冻得通红的手,恨不得用自己的手给她取暖、讨厌任何以问题目为由来搭讪的男生。那时候她刚换了座位,沈一卓去找班主任却被狠狠骂了一顿。班主任说:“你以为你现在多喜欢,想过以后吗?两年都熬不过去,你还能保证以后一定会在一起吗?”
他无话可说,谁都没办法保证以后。他走回教室,看到她坐在新的位置上,专心地跟前排男生讨论问题。
他请了一个星期的假,终于决定就这样吧。可当他回到学校,面对她担忧的眼神,他准备了很久的情绪分崩瓦解。天知道她那句“我们考一个大学吧”有多么动听,那时候他想:什么以后都见鬼去吧,谁说谈恋爱一定会影响成绩的,他偏不信!
“刺啦”一声猛然响起,沈一卓定睛看去,对上了小姑娘的视线。她拉开窗帘,却不期然被楼下围栏外那道熟悉的身影吸引了视线。少年失神地盯着这扇窗户,目不转睛。
沮丧的情绪顿时一扫而空,段伽尔给他留了句“等我”便匆匆从窗边跑开。她拉开院子的门,小跑着跑到他身边,还没来得及问他怎么来了,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她有些害羞,心头小鹿乱撞,她轻声问:“你怎么啦?”
少年闷闷的声音传来,他说:“段伽尔,我喜欢你。”他将她抱得更紧,“我会对你好的。”
十
时光逝去,春去夏来。莲花池里的荷花开得正好,淡淡香气顺着窗户飘进了十六班。段伽尔将黑板上的数字擦去,一笔一划地用粉笔写上新的——距离高考15天。
大家都意识到高考真的要来了,段伽尔纪律委员的职位名存实亡。根本不用她提醒,教室里安安静静只听得到笔尖刷刷写字的声音。
段伽尔扭头,正好对上沈一卓的目光。他们相视一笑,又埋下头去。
高考前的三天假里,他们一起去了寺庙。沈一卓一向不信这些,却架不住段伽尔的请求。他们请了愿,再去图书馆进行最后的战斗。
高考那两天,天气晴朗,他们俩都分在了本校。不用彼此多说,他们默契地分开,走进各自的教室里。
很多年后再回想那年高考,段伽尔只记得英语考完的交卷铃声。她走出教室,沈一卓就站在门口等她。见她过来,少年笑得开心,他朝她伸出手,段伽尔紧紧握住。
埋藏了两年的秘密,他们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牵手拥抱。
屋外阳光正好,欢呼声隐隐不绝于耳,而于他们彼此而言,这是最满足的一刻。什么时候最开心?是当你卸下重重负担,他就站在你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