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琪、查理和詹姆斯 第一部 5 、悬崖老鹰乐队

三月的一天,詹姆斯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没有留下纸条信件,电话打过去也无法接通。

婚礼之后,他像往常一样,每晚去三个酒吧驻唱。之前都是睡到中午起床,但现在有了安琪,每天都会早早起来,喂早餐、换尿布,抱到社区花园里散步。汉娜说,别看他是摇滚青年,带起小孩来,倒比我们上手快。

查理似乎比之前更忙了,他在一家港资房地产公司做营销,有了安琪之后,他觉得策划赚得少,还不如一线置业顾问拿提成快,所以就跟公司申请换了部门。每天跑很多楼盘,带很多批客人看房。不过他需要在詹姆斯出门前到家,也会错过一些客户。

每次回到家,查理第一件事就是抱起安琪,很多个吻,举起、转圈、大笑。饭桌上,查理兴致勃勃地说:“两年之内,我们就要在S市买房。我们是飘一代,但安琪必须是S一代啊,是不是,是不是,小宝贝?”查理用筷子夹了几颗饭粒,弯下腰往躺在摇篮里的安琪嘴边送。“而且,据我判断,S市的房价必涨、大涨,我们可以尽早投资!到时,你也不用再驻唱了,安心创作做专辑,属于我们的美好生活就要开始啦!”查理轻轻捏了下安琪的脸蛋,眼中闪耀着光彩。

查理找遍了詹姆斯驻唱的每一家酒吧,詹姆斯的朋友,甚至是他们认识的每个熟人;但最近大家都没收到过詹姆斯的信息,事前也从没听詹姆斯说起过要去哪里。最后,查理给悬崖老鹰乐队成员打了电话。

悬崖老鹰乐队是詹姆斯和另外三个朋友组建的摇滚乐队,从还在音乐学院读书那会就存在了。那些年里,詹姆斯既是主唱,又兼创作,青春就像怒放的焰火。他们参加很多比赛,在各大城市的摇滚圈也小有名气。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查理成了詹姆斯的粉丝,几乎每场演唱会,他都没落下过。后来他们通过签名会认识、拍拖,真正确立稳定关系,则是在悬崖老鹰乐队签约失败之后。

当时有个经纪公司发现了他们,很有意向和他们签约,但条件是他们创作的乐曲要署公司正在力推的一个乐手,作为补偿,则会给予他们高于一般新人的签约条件。其他三个朋友觉得生存下去才最重要,这些年他们东奔西走、颠沛流离,真正害怕了没钱的窘迫;况且他们有实力,还可以再创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

但詹姆斯并不认同他们的想法,那些创作的乐曲绝大部分都是他的心血,接受这么屈辱的条件,当初又为什么要出发呢?几个朋友谈不拢、不欢而散,约也没签,最后大家各奔东西。

那段时间,是詹姆斯最消沉低落的时期,查理一直陪着他,直到那些伤慢慢愈合、掉痂,似乎再也看不出痕迹。

电话打过去,一个盲音,另外两个也不知道詹姆斯的去向,查理彻底迷茫了。会去哪里呢?为什么呢?查理甚至还报了警,不过派出所并未受理。

阿米丽娅时时过来陪他,经常捧着一大束颜色各异的花,插在敞口玻璃瓶里;又折下一小朵,让安琪拿在手里玩。汉娜比较少时间过来,每个艺术展,从前期规划到布置落地,每次策展都忙到昏天黑日。有一天晚餐时,汉娜说:“你得找个保姆,这样不是长远之计,你得上班,我给你介绍个中介公司。”查理愁眉不展。

前前后后面试了好几个保姆,没一个让查理满意的,“你会不会太挑剔啦!”汉娜在电话里提高声音说。实际情况是,查理不放心。

后来总算确定了一个,可是保姆才照顾了一天,晚上安琪就发烧了。阿米丽娅打车过来,两个人带着安琪急急忙忙赶到急诊室。护士说,38.2°,不算什么,不用着急。“她在说什么啊,38度2,还不算什么!”查理很不满意地说,他把额头贴在安琪的额头上,紧皱着眉头。安琪的小脸蛋红扑扑的,神情蔫蔫的,脑袋有些不舒服地摆动着。阿米丽娅握着安琪的小手,把安琪的脸贴在自己的脖子上。医生说,最好打针,好的快。可等到走进注射室,看着尖尖的针头,扎进前面一个小宝宝的小手,查理改变了主意:“我们不打针,太可怕了!”

回到家,把药粒碾成粉末,冲了温水,滴几滴蜂蜜,慢慢给安琪喝下去。一夜无眠。

早上查理歪在沙发上睡着了,安琪却在摇篮醒过来,兴高采烈地挥舞着手脚。阿米丽娅试了试她额头上的温度,退烧了!

等查理醒过来,阿米丽娅已给安琪喂过了早餐,正在阳台上看落在地上的小鸟。“哇,你好了,不发烧了,你怎么这么棒啊!”查理一把抱过安琪,把自己的脸贴在她的脸上。安琪咯咯地笑着,用小手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

“Pa-pa!”安琪突然说。

“你听到了吗,米丽!她叫我爸爸,她真的叫我爸爸了!”查理兴奋得眼中都冒出了泪花,“再叫一次,再叫一次!”可是安琪却扭过头去看飞到屋檐上的小鸟去了。这是詹姆斯消失的这段时间以来,查理最开心的时刻了。阿米丽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了。

那个星期的第三天,阿米丽娅跟查理说:“把保姆辞了吧,我来照顾安琪。”

“你不上班吗?”

阿米丽娅一直在S市一个大型图书馆里工作,“我辞职了。”

她把安琪放到花圃中间滑溜溜的鹅卵石路上,让她自由自在地爬着玩。

“那怎么行呢,你不上班,只带安琪吗?!”

“不,我边工作边带安琪。”

“什么工作?”

阿米丽娅用手拨了拨刘海,露出她乌黑的眉毛,看着花廊架上在风中翻动着的罗汉果树叶,眼神变得飘远,嘴角含着笑意。

“接下来你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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