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节 等待（下）
小面馆里没有吃客，因为早已错过了饭点。
老板是一对儿夫妻，妻子正在刷完，老公在打扫卫生。见李中两人进来，忙招呼道：“随意坐，想吃点什么？”
李中仰着脖子看着墙上的菜单，嘴巴不停：“鸭血粉丝汤，外加一笼小笼包，哦，再来一份牛肉锅贴，外加一个卤蛋。”
李霄云皱着眉头道：“你吃的完么？我来一份豆腐花，有甜的么？”
李中不等老板回答就插嘴道：“甜的有什么好吃？要吃五香的。你不懂，咸的好吃。”
李霄云瞪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才是闲的，管这么多。老板别听他的，就是甜的。别的不要了。”
李中嘴里还在嘟嘟囔囔，两人坐了下来。
趁着等吃的功夫，李中问道：“你那个减持方案我看了，你觉得能有多少把握？”
李霄云道：“如果他真的想减持，我有7成把握。”
李中一下子来了精神：“这么高？为什么？我没看出来那个方案做得哪里好啊。”
李霄云略有些鄙视地看了看他：“你看得出才见鬼了。”
李中死皮赖脸道：“那你就解释解释啊。说说么，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呢？”
李霄云被他缠的没办法，道：“减持方案你也看过了，你觉得最打动他的是哪条？”
李中歪着头想了想：“应该就是承诺维持股价吧？哦，还有这个减持节奏，应该也算快的。折扣也不错。”
李霄云听得直摇头。
李中不解地问道：“难道我说的这些不是重点？”
李霄云道：“当然不是。我问你，你承诺维护股价，维护不了了，我怎么找你？”
李中笑道：“要是维护不了了，我不给你减持就行了，你自然有动力……”
李霄云道：“你这才是典型的外行话。谁能保证做一个减持是一定成功的？做到一半你说这个折扣我做不了，你拍屁股走了，给股东留一地鸡毛，你以为他刘明东是傻子？”
听到这个反问，李中回答不出来了。他愣了一下，嘴硬道：“那这个折扣最起码挺打动他的，毕竟你也说过，全市场肯给到95折的人并不多。”
李霄云摇头：“这不关键，跟他当年的持股成本比，95折还是96折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说到这里，自然的停顿了一下，李中也支起耳朵认真听，“重要的是我的减持方案里，有公募基金参与。”
“哦？”李中反问道，“我也注意到了，先不说你哪里找来的公募基金，就单提有公募，为什么就有吸引力？”
李霄云冲李中笑了笑：“你，too young too simple, sometimes naive.”这时候老板把豆腐花做好了送上来，李霄云拿着勺子仔细的品了一口，一脸开心，“真不错，我心里的味道。”她又重新抬起头，用指点小学生的语气道：“有公募参与，就意味着锁定价格的能力大大提高，更关键的是，公募会给他很多联想，会让他的减持毫无破绽，引入战略投资者么，对不对？所以，真正对他最有吸引力的，是这个。懂了么？young man？”
李中有些不服气道：“公募就能这么有说服力？”
李霄云干脆放下了勺子：“我告诉你，这市场，有个最大的冤大头。去买最贵的股票，去抛最便宜的债券，在顶部加仓，在深谷减持，这个永远做不对的神，就是公募基金。一年可以打40倍交易量给券商，比一个短线大散户做的来回还多。为什么？因为钱不是他们自己的。公募是最好的结账分子，有了他们，一切都好解释。”
李中听得若有所思：“你这么一解释，倒也十分有道理。对了，你怎么能够搞定公募呢？”
李霄云本来脸上都是笑意，听到这句话反而愣住了。
李中倒是丝毫没有觉得，继续顺着自己的思路道：“你要有这种联络能力，我们干脆都找成基金多好？一天就把这事情干了。那……”说道这里他看到李霄云明显脸色不好，连忙刹住了嘴，不敢多说。
李霄云像是一点没听到。停了好长时间，才悠悠道：“你以为找个公募来结账，有那么便当？吃你的东西吧。”说话间，李中的吃的也陆续上来。
李中拍着自己的肚子道：“可是真饿了，不客气了。”一顿胡吃海塞起来。
星巴克内，小温三人还在聊着。
陈浩问田晶道：“像你说的这些信托项目，优先的销售奖励大致上是多少？”
田晶回答道：“我最多可以返出来4%，但是需要你用发票来冲。”
陈浩点点头：“发票不是问题，什么类型的发票？”
田晶犹豫道：“这个我要问问财务，投资咨询类的肯定好用，广告类的应该问题也不大，办公用品恐怕就麻烦点。”
陈浩又问道：“假如，我是说假如啊，我可以找来一些低成本资金，比如说他们只要10%一年的利息，那信托可能是13%的，那这3%，可以想办法抠下来么？”看田晶有些迷茫，他又解释道，“毕竟过路费有时候还是有一点的，这3%说不定都不够。”
田晶看了一眼小温，回答道：“你的意思就是中介费这块由信托公司出？最好可以跟客户收益这块完全隔离？这个要看的。如果是单一信托或者是有限合伙，我肯定能做到，但如果是公开发的，那就不太可能。”
陈浩听了，点点头：“可以理解。”
小温一直在一旁安静的听着，听到这里，他笑道：“我看啊，我们几个人的这些资源，有必要好好的整合一下。等李中从南京回来吧，我们找个时候一起坐坐，你们看如何？”
田晶一脸兴奋：“那当然好啊。”
陈浩也在一旁点头：“最好也别就我们几个人，你可以再找一些别的行业的，就我刚才说的典当啊，银行啊，都可以。到那时候我们各个业务都可以开始开展了。”
田晶附和道：“那我们不成了个小团体？专门解决各种金融困难，指定解决方案。”
小温也像是打开了思路：“这是个好主意。等李中回来我们合计一下，核心么，就我们几个人足以，剩下来的都是外围，说起李中，也不知道他们这会儿情况怎么样。”
夜幕已经渐渐笼罩，傍晚的南京城，华灯初上，倒也十分热闹。
李中站在车边，伸着懒腰：“我靠，这都快6点半了，还没信啊。有戏么今天？”
李霄云在一旁的树下站着，大概是坐的时间太长，也在伸胳膊伸腿儿的放松着。忽然李霄云拉了一下李中的袖子：“看！”
李中一愣神：“什么？”
李霄云朝街角努努嘴。
李中这才看到，原来从街角慢慢开过来一辆奥迪A8L，车牌号是非常拉风的炸弹四连号，由于行人较多，车速开得很慢，司机仿佛也不着急，也没有摁喇叭，一路缓慢的开到大楼停车场，刚巧有车从楼里出去，所以车子先停下了。
李霄云道：“我有种预感，刘明东就在车里。”
李中马上也反应了过来，拉开李霄云的车门，拿起资料就要过马路。
李霄云连忙拽住他：“你要干嘛？”
李中道：“去拦住他啊。”
李霄云白了他一眼：“你白痴啊，不是怎么办？就算是刘明东，是不是也要吓一跳？再说了，你那个江助理不是刚才还打电话问我们走没走？我估计就是他应该知道刘明东马上回，但是不能确定刘明东会不会见我们，所以会先问问我们走了没。所以，我们耐心等着吧。”
李中一面听，一面放松了下来：“也对，整整一天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分钟。”
说是几分钟，倒也足足等了半个小时。李中的电话又响了，江助理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兄弟，难为你们等了这么久，刘总刚到，正在吃饭，你们趁着这会儿工夫上来吧。”
李中只顾得上说好好好，多余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
放了电话，李霄云反而无比紧张地问道：“怎么？今天不见我们？”
李中冲她用力一挥手：“走，上去见刘明东！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终于等来了，真是一切胜在执行，就是要坚持。”
他一面说，一面拽着李霄云就朝大楼走去。一时间，连自己肚子已经咕咕叫都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