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她怀里熟睡着,嘤嘤的呼吸声催眠着空气。劳作一天,已疲惫不堪,她皱着眉头闭着双眼。
简陋的房子里只剩下破烂的家具,只有几朵野花插在自制的的木头花瓶上作为装饰,组成木门的板块也被风雨摧残得长短不一,棱角分明。每次午睡,她总要拿破布塞住缝隙,阻挡辣眼的阳光,她思考着屋里的一切,忧虑着早出晚归的丈夫慢慢进入了梦里。
她的身上被炎热闷出了水,孩子的脸颊已经变得油腻腻。咿呀一声,床头的窗户被吹开,一股奇特的清凉游走在她的耳脖,她固定这抱着孩子的手,扭头看向窗户。
似乎有一个意念像藤蔓一样牵扯着她的思绪,她慢慢的抽出发麻的手,为孩子盖好被子。她用几乎没有指甲的手指紧抓着窗户的边缘,伸出头探望。一条绿荫小道出现,有些迷蒙到几乎透明的雾遮挡着,她把脖子伸得更远,小腹已经到顶到了边缘,手指已经弯曲到了极限,重心不稳,她直接扑到了窗外,嘴里碎碎念着,侧身起来,拍掉灰尘,转身想回去,却发现窗户已经不见。
她急忙的往四周找门,发现只有那条绿荫小道。
她望着迷雾,心想着也许从小道出去就能绕回到家里。双手紧握,深呼吸一口。她闭着眼睛往前冲,嘴里念着真神保佑,急促的步伐踩得落叶脆脆的响声,突然她踩空了,一下子掉落一个光滑的隧道,黑暗的空间里只剩下尖叫。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落地,一阵刺眼的白光闪了一下。
她捂着双眼慢慢睁开,看到了一个喧闹的城镇,繁华的景象美的像世外桃源,只是每个人的声音都是迷糊不清。她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前进,不知走了多久,看见了一个小屋,外面的墙色是暖黄色,木色的窗户与她家里的很相似。她推了推门,不敢进去,弯下腰身,在门缝里探望。
一个着装整齐的绅士正对着红酒杯研究,纤细的手指摇晃着酒杯,挺拔的鼻子贴近杯子的边缘,贪婪地呼吸着酒香,淡黄色的睫毛映衬着蓝色瞳孔,这一幕不由得让她咽了咽口水。
“你好!”绅士回头,点了一下。她猛然伸直了腰,涩涩的走过去。“要一起品红酒吗?”,她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扑了一下裙摆的灰尘,坐上了高凳子。“冒昧问一句,你是一个美丽的哑巴吗?”绅士用脸靠近她,她噗嗤一下笑了出来,轻灵悦耳,绅士心满意足的看着:“天啊,你有美丽的酒窝”。
虽是第一次相遇,但暧昧已在红酒中发酵。
绅士递过装了红酒的酒杯给她,示意她品尝。积年累月的主妇生活,早已让她忘却了这惬意的情景,正确来说是从未触碰。她笨拙地重复着绅士的品酒动作,没有细细斟酌而是一饮而尽,这份苦涩的甘甜果真不能随意入肚,她眼前的绅士已经开始有了重影,模模糊糊。
绅士探寻着眼前这位女子,带有痕迹的表象却又纯白,他想了解她,思考着如何开始。他将酒饮尽,起身开启了喇叭留声机,绵绵情丝变成音符飘了出来。
绅士走到她的身边,做出了邀请的姿势:“美丽的女士,我能邀请你跳支舞吗?”,这句话让她身体里的血管一瞬间爆破,渗出的血液直径的冲上耳朵的边缘,散发的热量集聚在胸口,微微的汗液从额头悄悄地冒出。绅士看她没有回应,继续挑了挑眉问到:“可以吗?”,她按了一下胸口,皱了眉头用力闭了一下眼睛,抖抖的说:“嗯,可以!”绅士顺势拉起了她的手,而她害怕着绅士会发现手上的老茧,和邹巴巴的手纹,所以也有意无意的躲着,但越是如此越是挑起了绅士的好奇。
绅士让她面对着自己,用右手的虎口握着她大手臂内侧,那个最敏感的部位,接着顺着手臂的线条一直抚摸到她的手掌,贴到自己的脸颊上,性感的胡渣刺到了她的手,麻麻的触感让她心里荡漾起了一丝罪恶,手指也缩了一下。绅士感受到了她的异样,邪魅的一笑,用力握了一下,才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肩膀上。绅士另一只手贴着她的后腰,引导着两个人的舞步,她的鼻尖几乎能触碰到绅士的胸膛,呼出的气息被反弹了回来,这让两人之间的暧昧慢慢升温,绅士感觉到了胸前的温热,他安耐不住的把她更加的推向了自己,两个人突然触碰的瞬间,一个抬头,一个低头。两双眼睛对望着,脚下的舞步也停止了,只剩下留声机的音乐还在不懂事的吵闹着,俩人的嘴唇之间透过了一束光,理性干扰着她不要结束这个距离,不要凑上去,绅士的喉核做着吞咽的动作,她也全身绷紧,不敢动,但同时也期待着绅士的主动。
突然,她似乎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她推开了绅士,摇了摇头,不相信这眼前的一切,转身就想跑,绅士拉住了她,并把口袋里的一个怀表塞给了她并嘱咐道:“希望下次能再见到你”,她什么也没说紧握着怀表拼命的跑向来的那条隧道。跑着跑着,她感觉自己开始腾空,脚底下只是滑动着,眼皮也越来越重,脖子发软的往后倒,点点的亮光变成了白色,意识逐渐消失。
“呜呜呜啊啊啊啊······!”孩子的哭闹声吵醒了她,太阳穴拉扯的疼痛着,她睁开眼睛,醒悟刚刚只是一场梦,她回味着那一束光的距离,后悔着没有踮起脚跟去触碰那双嘴唇,正回味着,一个硬物膈到了她的后脑勺,起身一看,是绅士送的那块怀表,她错愕的站起来,无法顾及哭闹的孩子,用力的推开窗户,反复寻望着那条绿荫小道,但已经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绿色草坪。
梦后的三天里,她依然重复着生活的秩序。她在屋外的菜园里采摘蔬菜,每当弯下腰时总会浮现起绅士邀她共舞时的姿态,她摘下一颗熟透的西红柿高高的举起,就如同绅士的红唇,而她则把手臂想象成了绅士的身躯,她闭上眼睛幻想着,似乎重回到了那一幕,慢慢地她把西红柿慢慢靠近自己,轻轻的吻了上去,用舌尖触碰着西红柿带有细纹的皮肤,她没有睁开眼睛,因为绅士只会出现在她脑海投影的画面中。
在镇上工作一天的丈夫,肩上挎着买回来的生活用品,估摸着应该是一个月的供需,手上还拎着一袋苹果,风尘仆仆的从一个斜坡上碎步跑下来,泥土都被他的脚步蹉成了灰飞了起来。他安全着陆,看见妻子拿着西红柿一动不动,嘴巴像在吮吸着果肉,但她的眼睛是闭着的,睫毛不长确是浓密而俏丽。
丈夫很久没有这样静静的欣赏自己的妻子,她很安静,丈夫也很安静,有一刻世界都安静了。直到一只乌鸦飞落在树枝上发出啊啊响声 ,打破了这份宁静。
她转头望向丈夫,招了招手,示意了一下就回到屋里着手准备晚餐。丈夫在小溪边清洗着带回来的苹果,顺便把塞满泥的鞋底清洗干净再走回家里,
起身的时候膝盖一阵发酸,一下子失了重心,屁股把旁边的野花压了个扁。她在厨房的窗户看到了丈夫这笨重一面,迅速低下了头 ,手下切菜的节奏不经意的越来越快,是怒气还是不甘,觉得自己为何止步于此,难道没有更好的选择吗?
饭后,她借口说要缝补衣服,让丈夫带着孩子先睡。深夜屋里响起了打鼾声,她点上几根蜡烛背对着父子俩, 用手伸进胸口偷偷的拿出那块怀表,她不停地抚摸着,细细的观察着,兴许能在上面找到绅士的名字,怀表上雕刻着镂空的花纹,即使不用打开也能看到移动的指针,她把怀表贴近耳朵,趴在木桌上,静静听着滴答滴答的钟声,平均沉稳的节奏慢慢的消磨着她的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蹦的一声,惊醒了她,转头望去床头的那扇窗户被吹开了。她挺直了腰身,充满期待的与惶恐的拿起蜡烛悄声跑到了窗边,她颤抖着把蜡烛伸出窗外,烛光忽闪忽闪,是的远处的那条绿荫小道再次出现了。但同时她害怕的退后了几步,不可思议的一切又发生了了吗?她该去吗?
该去完成这几天心里那该死的恶念吗?会后悔吗?就在思绪挣扎时,她望向已经熟睡的丈夫,他的嘴巴张开着,不断地发出呼噜声,乱糟糟的胡子揪成一了团,这怎么能和绅士相比呢?于是,她跑到镜子前快速的梳妆着自己,她要趁天亮前再次去感受那温热的胸膛,哪怕这次以后不再相见也好过千万般幻灭。一切就绪后,她带上了怀表,拿着蜡烛再次跑向那条绿荫小道。
虽说在奔跑,但她手上的蜡烛却没有晃动过,平安顺利的带她进入那条隧道,这次她没有尖叫,只有兴奋不已的心跳。期待这等一下会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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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地的一刻,原本在草地上觅食的小麻雀被吓得四散开来,在花朵上歇息的蝴蝶也被惊得乱飞,她缓缓站起身来,顺了顺衣服的褶皱,捋了捋凌乱的刘海,拿出塞在腰带里的小抹布将鞋子上的泥印擦去,擦鞋子时她想起了丈夫在小溪边清洗鞋底的模样,他知道丈夫是害怕弄脏屋子里的地面,怕糟蹋了妻子辛苦的劳动成果,所以每次回来都会洗干净。
想着想着,她用力的拍了一下额头,自言自语道:“坏女人!”,但她依然觉得这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事情,她要的是爱,是实实在在,真真切切能相拥在一起的感觉,而那份温存现在也只有绅士那里才能散发。于是她把怀表戴出到胸前,在这里她可以大胆地表露,毫无顾忌。
她准备去小镇找绅士,但却发现那个小镇已经无影无踪,只有一片漫花漫绿的世界。是自己找错了来路吗?一阵惊慌失措,她自转了一圈,看了天,也看了地,还是没找到那个小镇。“嘿!美丽的女士,你来啦!”绅士拿着一束玫瑰突然从一颗树后跳了出来,对的还是那双蓝色的眼睛,没错就是他。
她几乎是小跑着过去,没有了之前的羞涩,只有无法隐藏的爱恋。她停在了绅士的面前,小喘着气,胸前上下起伏着,绅士一阵脸红,转移视线并拉住她的手,弯下腰在她的手背上深深的吻了一下,起身时将玫瑰轻放在了她的手里。他们很自然的拉着双手,漫步在花丛间,没有话语的交流,只是走几步对望一下,笑一下,两只紧握的手已经被闷出了汗,即便不舒适,却又不松开!
密密麻麻的野花遮挡了脚下的一颗石头,她没注意到,直接就踢了上去,“啊!”娇嗔了一声,拿着玫瑰的那只手也紧张的用力握了一下,被花刺扎到了手指,一颗血珠冒了出来,绅士着急丢掉玫瑰,拿起她的手指放进了嘴里,手指肌肤被吸紧的瞬间她心脏麻了一下,呼吸开始发热起来,绅士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微妙,缓缓拿下嘴里的手指直接将手绕到了她的耳后。接着她西红柿的幻想,真实的发生了。
所谓情到深处,朝云暮雨, 耳鬓厮磨,缠绵悱恻········
一米直径圆圈内野花愣是被辗转碾压成了一张花床 ,绅士裸露的背上还沾上了花草的叶根,还粘着几只不知名昆虫的尸体,风花雪月下的惨案历历在目。她用手肘撑起上身,柔顺的直发倾倒在一侧,露出了修长洁白的脖子,绅士宠溺的看着眼前的可人儿微微笑道:“真希望永远如此!”,她俯下身子,手指在绅士胸膛上画着圈圈:“我也是如此。”
,绅士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贴着她的头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并说道:“真希望你能记起我是谁.”,她微微笑道:“很可笑吧,你和我互相都不知道名字”,绅士突然撑起上身,恼怒的看着她:“我知道你的名字,是你忘了我!”,
她笑得更大声:“怎么,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嘛,”,话音刚落绅士抓起她的肩膀,摇晃着并质问:“你为什么忘了我,为什么······”。摇晃中她感觉绅士的声音渐渐变小,他的脸也渐渐淡了,究竟眼前的这个男人和她曾经有过什么交集。
丈夫洗完鞋子回到家中,发现妻子抱着孩子正在熟睡,呼吸急促,似乎做着恶梦,嘴里还喊着:“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丈夫担心妻子,于是用力的摇晃着她,希望能让她快醒过来。
她一蹙眉头,用力睁大了眼睛,丈夫担心的抚摸着她的头,轻声问道:“亲爱的,你怎么啦,现在已经是做晚饭的时候了,你睡了很久吗?”,她看了看丈夫,撑起身子,并侧头盯着那个窗户,丈夫疑问着:“你在看什么?”,她指了指墙问到:“这里的那个窗户呢?”,丈夫更加疑惑:“除了厨房有窗户,这里一直没有窗户啊!”,
她的眼睛左上右下的审视了这个熟悉的房屋,才发现之前一切的一切真的全是梦,这次才是真正的醒了过来。她面对丈夫沉默不语,也许是为自己做的这个不道德的梦而感到愧疚,也许还在回想着为什么绅士会那样问她。
丈夫没有察觉出什么,他将带回来洗干净的苹果一个个擦干水放在果盆上,她叹了口气:“现实还是要面对。”,说完便起身准备做晚饭
丈夫今天比平时早洗澡,但等她把饭菜弄好在桌子上时, 还没出来。她敲了敲浴室的门:“喂,吃饭了!”,丈夫回应道:“很快很快,你先等等我!”,她撇了撇嘴,回到饭桌前给孩子整理了一下围兜,呆呆坐着等待。 没过多久,听到了浴室开门声,丈夫在她背后说道:“请你闭上眼睛”,她烦躁的回答:“我已经很累,可以快点吃饭吗?”,丈夫不依不饶继续说:“请你闭上眼睛”,她无奈还是照做了,丈夫将一只手放到了她的面前,孩子似乎懂得什么嘻嘻笑了起来,丈夫宠溺的说道:“你可以睁开啦”,她睁开眼睛,一只雕刻着镂空花纹的怀表正放在丈夫的手上,她用手捂住了嘴巴,她记起来了,这个怀表是丈夫在与她恋爱时送的礼物,在前段时间与丈夫争吵时不慎摔坏了。
丈夫为她带上了怀表说道:“今天是你的生日,我没有别的礼物,我特意将这个怀表拿去镇里修好了。”此时她的眼泪已经夺眶而出,丈夫轻轻地将她揽着转到了自己的面前,在看到丈夫的那一刻,她终于泣不成声,这不是她梦里的那个绅士吗?
原来丈夫在浴室里刮去了乱糟糟的胡子,打理了头发,还穿上了当年他在红酒庄工作时穿的西服,虽然身材已有些臃肿,却还是风度翩翩。丈夫看着感动的妻子弯下了腰:“其实我还有一份礼物给你”,丈夫从身后拿出了一束玫瑰,而玫瑰的刺都被刮去了,她拿着玫瑰噗嗤笑了:“原来你还记得我被玫瑰刺过。”,丈夫笑道:“是啊,还是我送你的,这次我全部把刺刮了”,两人开心的回忆,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愉快的晚餐时间。
孩子睡后,丈夫从地库的杂物里拿出了当年酒庄老板送给他的喇叭留声机,还点了几根蜡烛渲染气氛,她俏皮的调戏着丈夫:“在这破屋里,怎么浪漫都是浪费的”,丈夫并没有回应而是笔直的走到她的面前弯下了腰:“美丽的女士我可以请你跳只舞吗?”,她将手递了过去:“这辈子我只和你跳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