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BET》104山与原

文:ShakespeareSky(莎士比亚斯基)

小汽车载着我们穿城而过,同样是落在群山之中的巴塘县城在黛绿的峰峦环绕中安宁又祥和,城区中心广场是一个抱着胡弦琴,扣着大盖帽的翩然起舞的中老年人,远处涌起的气势磅礴的云涛如同沙尘暴来袭一样,把群山的墨绿拥在怀中,在阳光的照耀下如同翻腾滚滚的巨浪,仍在一簇一簇地把潮头向我们打过来,光线直射下的云彩是刺目的亮白,涌动的明暗交界处是天空的宝蓝色与山脊的起伏连成一体。

出城之后又开始了不断地攀升,城中那放眼的苍翠的林木又渐渐变为色彩斑斓的灌木林顽强地抓在这裸露着褐色乱石的山上,而隧道也开始出现。

这一路的日光之行对于这隧道的出现自然是惊奇不已,便问开车的司机,司机说这两年修得很厉害,路也越来越好走了,再过几年只怕是会有更长的隧道取代了更多的公路,你们现在还可以欣赏一下沿路的风景,再过几年当赶路只是赶路了,也就没有人会觉得风景漂亮了。

对于司机能说出这样深刻的话我和阿恰鲁自然是面面相觑,而那远处的山腰上拉出来的来来回回Z字形的创口正如砍在树干上的刀痕,刺目得很。而此时的隧道似乎也长得可以,因为里面没有照明设施司机开了车大灯我们关了车窗依然感觉寒气逼人,在出隧道口的一刹那,已经适应了黑暗的知觉,被强烈的光线照得有些晕眩,但终于是又沐浴在这暖和的光线之下了。

较之前转山所不同的是这一段的路上绝大多数情况都有溪流在路侧,直到车子快攀上海拔4685米的海子山仍然有河流在路旁。因为在车站找厕所失败,只好喊司机停车下到路边四五米的河边去上厕所,蹲在河边洗手的时候才觉得那河水冰凉刺骨,而对于这冰凉的空气人又是格外的清醒。

等我回到车里司机又不见了,阿恰鲁正和同坐的大哥在聊,我便擦手边说:“这河水真是冰啊!”

那大哥说:“这河水可都是雪山上流下来的雪水,过一会儿到了山顶你就可以看见雪山了!”

似乎他对这条线十分熟悉,而后我们也就聊了起来,他是专门跑这段路的大货车司机,车子停在理塘,这次一个人到巴塘是因为有一些私事,而此时的自己仍然没有想到搭他们的车子,而不知道阿恰鲁早已经就说好了!

车子渐渐爬上海子山顶,说是山顶,其实更是一马平川,描绘得更确切一点便是草原。

紧邻公路的是浅浅的溪流,远处是起伏柔和的草原,再向远处便是那山顶上积着白雪环成一圈的雪白峰峦,而在草原之中又竖立着许多简陋的木头房子和数不清的木桩用绳子格画出一块块的围栏,而至于此时的天空早已被大团大团的白云差不多完全遮蔽了,只在云缝中留有一条条深邃的深蓝色的堑豁,好似大块的浮冰裂缝之间的海底。

因为云层的洁净和光透效果十分的好丝毫不影响拍照的光线,溪边的石头被人们堆叠成了一座座迷你的尖塔,河水静得似乎并不曾流潺。

此时的我就在想,为什么如此令人豁然开朗的高原就没有诗人来将它描绘,而那只有一千五百多米高的泰山却天下扬名,并且似乎登那泰山之难也是令人望而生畏,可是在我25岁那年专程去登的时候,坐了一个通宵的硬座都没合眼不说,一大清早从红门一路玩玩打打爬到南天门,才花了不到三个小时的时间,而在这佛光闪闪的高原上岂止跑马,我们是吃喝拉撒全在四五千米的海拔之上,而那只有一千多米的令人振聋发聩的天下名山又何足挂齿?

阳光好得一塌糊涂,我们在将近五千米的高原上恣意驰骋,伴着成群的牦牛和远处的雪山,还有那随风飘扬的经幡,在这纯净得不太真实的蓝天白云之下,就如同在梦里一般,总感觉有一种没曾真实活过的感觉。

没有来的时候觉得登泰山就如同看尽山川秀色,观南海就如同阅尽海滨风情,可是当我在这高原之上才发觉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因为这山是那样的高,高到让你身在其中而忘记了它的高度,这地是这样的阔,阔到让你完全就忘记了它是山,而这放眼四顾的平坦和柔和你又如何能将它们与那对山的直观理解相联系起来?

只是当山不再称之为山的时候那便是忘我的境界吧,而为原;当山始终是山的时候,它也就只是一座山了,而在这海拔几千米的山中高原上就如同内地的平原,而人的渺小和微茫又是多么令人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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