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个梦。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窗外的天空泛着蓝红的光芒,跟梦中的境像一模一样。
我在我的梦里死了。做了一个这样的梦,自己竟然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在梦里,我看到了自己的一生时光的回放,从少年到青年直到老年。在最后的时刻,我看到自己慢慢地闭上眼睛,在亲人的簇拥之中,轻轻地飘走了。
一生历程,全部展现在一个屏幕之上。我站在它的面前,一页页地翻开,只是在梦里,大多的影像看不清,却能一年年看到自己样子的变化,画面是那么的真实、具体。从面容的蜕变上来看,我的一生似乎过的还算平静,并没有大风大雨沧桑感。想到这一点,心里竟有一阵欢喜。
站在现在世界的我,在梦里和未来的自己遇到了一起。我努力地在梦中想看到我近几年生活状态,看着那个带着些许焦虑、迷惑的我,依然在另一维度的世界里拼搏、经历来自于生活的打压。我像一个旁观者问了自己一个问题:如果现在换一条路走,是否就能改变未来的一切?
还没有回答自己,我就醒了。醒来的我在清晨的光亮中回答了自己:我还是愿意继续过好我选择的当下生活。
世界上有时候真的就存在着一种冥冥之中的共鸣,在我为这个诡异的梦感到悲喜交加的时候,我去看了《降临》这个电影。
电影改编自小说《你一生的故事》。外星人入侵地球,语言学家路易丝和伊恩被派去和外星人沟通,试图弄清楚外星人来地球的目的。在路易丝和外星人的交流当中,她不仅拯救了地球,还获得了一种预知未来的能力。她可以站在自己当下的角度,看到自己接下来一生的人生轨迹。
电影的设置和现实与未来不断交织的呈现当中,让它本身就有一种强大的吸引人和代入感,它平静地讲述着一个宏大的主题:时间的虚无,以及既定的未来命运。我看的相当投入,在最开始之处没有用震憾来描述它,而是用共鸣来表达。是因为我觉得震憾这个词太空泛了,而共鸣却是对我梦的一个及时的回应。
电影中路易丝有一句台词说:“尽管已提前知晓一生,以及它的走向,我无所畏惧,并且会珍惜当下每一分。”这并不是一种侥幸的冒险,而是一种“向死而生”的勇敢。
春节的时候,得知一个消息,曾经和我同过桌的一个女同学在去年因白血病过世。在她查出这个病时,她已经怀疑近六个月,医生给的建议是,希望她不要生下这个孩子,这样的话,她自己会多活一段时间。但是,她最终选择生下这个孩子,以自己最大的意志力活到孩子半岁的时候离开。
所谓生离死别,竟在同一时间发生。无论当初她做哪一种选择,都将面临着不得圆满的结局,但是,她却大胆地决定给另一个生命来到世界的机会。因为这一切也说明了:开始是结束,结束也是一种新的开始。
我本是一个生性悲观之人,在听到这样的消息时,难过到无以言说。然而在这个事件当中,在我的悲观当中又升腾起一丝希望。这一点点的光亮,也还并不能称之为乐观。确切地说是一种理解和认同,也是一种活着的更好的意义的所在。
这些年来的成长经历中,我和诸多人分离,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你说我不难过吗,那当然是假的。只是仿佛每一次选择都是必不可少的必经之路,一切的际遇得失,都可以归结为因就是果,果也是因的说法。现在即是未来,未来也是每一个现在的印照。
我曾试图把我所渡过的那部分的生命时间留住,所以我写了十几年的日记。我用文字一点点地记录着我在时间长河中的轨迹,我希望此时的伤悲不要出现在彼时。然而,十几年过去,这些记录,除了是一种不可逆转的回忆之外,它并不能改变任何未来。漫长的一生中,像极了一个又一个轮回,你所需要体验、感知、经历,一个都不能少。每一个当下的悲伤、快乐、失落,就只是属于那一刻而已。
海子的《夏天太阳》里有一句诗说:你来人间一趟,你要看看太阳。像是电影《降临》的名字一样,我们来人间这么一回,活过这一糟,不过也是一场各自地降临。就算已预告所有的悲伤,也要勇敢前往。
当我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就希望在我悲观的状态之寻找一点有称得上意义的东西。今天见到一个老朋友的时候,她问我现在没有找到点我值得认同的意义,我说有。
“我会努力地过每一个现在,以我当下的能力去做好及所能及的事。让自己的每一天都配得上值得二字,那么未来如何,我都愿意为我的选择负责、并且接受那个既定的未来。”这是我跟朋友说的那个意义的概念。
我甚至认为,这是我悲观性格里最积极的部分,它像是一朵花一样,盛放于悠长的岁月黑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