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现在的生活太过匆忙,总是在不知不觉间回首过往,那些辉光灿烂的珍藏,在不经意间已成绝响。
自记事起就不停的寻访,那些口耳相传的美好童话和书本里放射的光芒,只是满腹苦闷也找不来幻想中的美好。
于是我停下脚步,试着驻足张望,终于在风光正好的年上,寻到那一缕微光。
凛冬的寒夜不曾阻挡,我那固执的渴望终于第一次有了方向。
于是偏僻农乡泥砖灶旁,那一缕微光褶褶发亮,似在欢喜恍若欣狂。
那是斑驳沧桑沟壑堆满的一张笑颜,曾伴我度过十几年的秋收冬藏。
我如惊雷一样幡然醒悟,那才是我这一生最大的向往!
时光荏苒风化了沧桑,那火焰一样温暖的臂膀而今已经不在硬朗。
她步履蹒跚的拄起长拐,在简陋的铁皮房里艰难跋涉。
我突然心如锥刺彷徨无措,呆立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个二十年间将我捧在手心呵护的女人而今满身病痛虚弱难康,那一缕微光摇摇晃晃终于不在褶褶发亮。
我忽然涌出满腔的愤懑与羞愧,在那亲朋满堂好友齐俱的婚宴席上酩酊大醉无力争扛。
那一年,她七十四,我二十二。
她是步履蹒跚满身病痛的老太婆,我是青春澎湃却死气沉沉的少年。
我蒙托她养大成人,却不能替她做些什么,我寄托着她最美好的愿望,带给她的却只有无言和失望。
我辗转反侧思绪飞扬,却依旧不能改变什么,于是铁皮房外斜阳底下,我只能搀扶着她缓慢行走,一如我幼稚时期牵她温暖的手满步蹒跚的雀跃。
那一缕微光若隐若现,在时光的深渊里将我拉扯,我放任自己沉入过去,却只看到一片萧瑟苍凉。
她坐在矮木凳上靠着铁皮房,微闭着眼睛面向太阳,身体随着呼吸起起伏伏,歪着的嘴角看起来格外刺眼,比那双目下隐隐的泪痕更让我心情哽塞。
于是,我搭乘着火车远出他乡,又要与她分别十一个月,只因为她仅有的心愿。
是啊,她还有个全天下的奶奶共同的心愿。
她的孙儿还不曾结婚,她还不曾看到那一天,于是她逼迫着我相亲,敦促着我远走他乡去赚那昂贵的房产。
只是那一缕微光模模糊糊,在不肯轻易的出现,我发狂的翻找着回忆,终于在时光的遗忘中想起那天的话语。
“这是凉凉的冰棍,快吃吧。”
“嗯。”
蹲在灶台旁边满头大汗的我,欣喜若狂的接过她手里的冰棍,在她苍老的笑容下开心的叫喊。
那时还不曾盖新房,一家人还不曾分家,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的生活,除了父母的缺席,一切似乎无比美满。
只是这斑驳的回忆终究如沙漏一样流光,在我并不丰富多彩的童年挂上句点。
一切,又照着似乎大家约好的路线继续走下去,只是我再也不能天天陪着她。
致我最敬爱的奶奶。
2018.3.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