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手捧爆米花,在一个漆黑的房间,听着让人惊悚的音乐,等待着不知何时将要出现的死去的灵魂;黑暗的场景一幕又一幕,模糊的影子来来又回回,凄婉而悲切哭泣声余音绕梁~~~
一群人,远远地望着一张桌子,桌子上面放着一张白布,模糊中感觉像一个人的形态;30米远的地方,隐隐散发着一股福尔马林泡人肉的味道,怎么敢靠拢~~~
你看的恐怖片,与我的真实经历,哪个更恐怖?
五年的医学生生活,六年的临床医生工作,我深知,医生这个群体与大众的不同。也知道你一定想知道,当医生的一个患者死去后,面对家属撕心裂肺的哭泣的时候,医生都在想什么?也许,通过我的一些小故事,能让你重新认识和理解那些看似一本正经与“冷血”的医务工作者。
故事还得从我十一年前的大学生活开始,
2007年,那年我大一,学校开设了一门基础课叫系统解剖学。犹记得上系统解剖的第一天,大家既兴奋又紧张。9月的秋天,天气依旧炎热,还没有到教室,远远的在走廊上便问道了一股刺鼻的福尔马林的味道,对头,炎热的夏天“飘香满园”,每一个医生都不会忘记的味道。
迎着这股味道,终于来到了自己班集体的解剖教室门口,一群人立在门口,远远地望着教室里面的东西:左边放着用白布盖着的尸体,右边则是上课的桌子。同学们躁动不安,等待着老师开门。
打开门,刚进去的时候,浸泡着人肉的福尔马林会有一点熏眼睛。那浓浓的人肉味道,会让你觉得吃肉是一种不恭不敬的态度。看着那白布盖着的尸体,又是兴奋又是激动又是害怕。没有看恐怖片的幽深,却多了一丝胆战心惊,如果没有几个人在旁边,我绝不敢一人在此地逗留。
当需要我们打开张盖住尸体的白布的时候,大家便开始畏畏缩缩,相互逗趣了,最后我觉得勇敢向前。掀开白布后,我立马退后了三步,只见:一张干瘪蜡黄而毫无表情的脸,一头油腻发黑却凌乱的短头发,一身没皮的肌肉和内脏组织,在场同学异口同声一起“啊”的惊叹,那个画面,至今历历在目。无可置疑,最害怕的一瞬间,在白布掀开后以及离去。
教室旁边的另一个桌子上则放着零散的“原件”,分开了的人骨头、肌肉组织,脊柱,手掌,脚掌······看着那些结构组织,觉着好像做好了的——牛肉干——对,简直是一模一样:深红色的肉已经风干,裹在肌肉,组织上。
第一堂系统解剖课后,老师还给我们每个寝室的小伙伴发了一箱真的人体骨头。长骨、短骨,头颅骨,然后小伙伴就开始了各种兴奋,各种拍照。最后你们懂的,每个寝室一的床下面都放了一箱死人骨头。不过呵呵,居然一点也不恐怖。
后来第二学期,开设了局部解剖,经历了第一学期的课程后,再看到尸体就不那么害怕了。老师会给一个班三十个人两具完整的尸体,要求学生把尸体,从皮肤到脂肪,到肌肉,到内脏组织,层层深入分解。犹记得我们分到的那一具尸体体形特别胖,划开了皮肤后,下面全是黄色的脂肪。那一天中午,我去食堂打了一个菜,菜里面的肉特别肥,也不知道怎么的,平时不吃肥肉的我,当时并没有直接把那肥肉扔了,而是鬼使神差的送进了嘴里,嚼着嚼着,突然想起了早上的那一具尸体的脂肪,当时一作呕,差点把胃里面的所有东西吐了出来,从此好久好久,没有吃过一口肉。当然还包括牛肉干。
局部解剖、系统解剖,一年的课程中,每周都有一两节课要面对尸体,你说之后再看到尸体是什么感觉?
面对病人的尸体:他真的就是一具躯壳。前天晚上,起来抢救一个已经死掉了的患者,确实没有呼吸心跳了,(中国医疗制度要求,就算医生知道病人已经无力回天了,也要走完30分钟的抢救流程),按照心肺复苏标准,按压的深度和频率,一般体力医生大概每3分钟就得换一次人,总共还得按30分钟,除了累还有啥感觉。人死都死了,这种没有抢救意义的流程,只能希望时间早点过去。
当然在面对生死之间的抢救时,大多数时候是紧张的:
1. 病人到底是一个怎样的病情,怎样才能把病人救活
2. 如果救不回来了,自己的医疗行为是否有过失
3. 如果抢救不回来,家属能否接受,医患沟通是否到位
对,在恐惧死亡的灵魂前,我们还有太多需要考虑的问题,根本没有精力让你东想西想。
然而,在面对自己亲人死亡的时候,医生和你们是一样的了,有回忆,有不舍,有伤心,也会有害怕。这个时候,我们会觉得自己面对的不是一具躯壳,而是失去了一个有血有肉的灵魂。当然我们更懂得安慰自己,天堂里没有疾苦,终于不用受肉体之痛。
医生并不是你们认为的“冷血”,只是经历与工作让他们更理智罢了。以下附几张不太可怕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