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爸,我以后长大的时候,我要修路。”十岁的斯那定珠对父亲说。
斯那定珠渴望有一条路,能够通到他的故乡巴拉格宗。
在很长的时间里,在地图上,找不到这个叫巴拉格宗的地方,没有人去过那儿,没有人听说过她。
她在香格里拉最深的地方,在那个不为人悉知的地方,她有着最高的山峰,最深的峡谷,最清澈的湖水。然而,自然垂直带的地貌造成了众多的悬崖峭壁,使得这个纯净而美好的地方,几乎与世隔绝。
交通闭塞,人们被封闭在村子里,村庄贫穷而落后,孩子们十来岁还没有穿过鞋子,一次出村就需要花上五天的时间。
斯那定珠第一次离开村子到县城是十岁多一点的时候。当时他的眼睛受了伤,打铁匠不慎把铁打进了斯那定珠的眼睛,疼痛像尖锐的针一样刺进来。阿爸回家以后和生产队说:“我儿子的眼睛不行了,要去看医生。”
用了五天,走出了村子,那是斯那定珠第一次出门,年幼的斯那定珠从未见过城市,也从不知道什么叫城市,他只是觉得这个“村子”这么的大。他第一次看到电,第一次看到汽车,众多新鲜的事物齐齐涌过来,那天晚上斯那定珠根本无法入睡,与那个那个封闭在群山中的小小村庄巴拉格宗相较就像到了另一个世界。
在县城医院里,医生拿手电筒照了斯那定珠那只受伤的眼睛,告诉斯那定珠,他的眼睛已经过了最佳的治疗时间,几乎是没有了治疗的希望。
阿爸很难过,回家的路上,漆黑的天空,窄窄的小路,斯那定珠只能看到阿爸的背影,他的心里有许多的想法,快到家的时候,他已经走的筋疲力竭。
斯那定珠告诉阿爸:“阿爸,我以后长大的时候,我要修路。”,父亲没有听明白,再问,斯那定珠说:“把汽车开到我们家乡这里。”
十三岁,斯那定珠离开了家乡。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二十七年,四十岁,斯那定珠已经积累了一定的财富,他的生活已经富足安稳。
这时候,斯那定珠下定了决心,回乡修路。
“这条路是我们的生命路”,斯那定珠说。过去村子里如果有一个人生病了,全村的劳动力、男人都去扛担架,就这么扛上四五天,这个生病的人的生命已经被消耗在了路上 就像他失去的眼睛
斯那定珠不敢预计修路的花费,他心里明白,“不够”,心中复杂而矛盾,一种焦虑弥漫。阿爸不支持斯那定珠修路,所有的人都不理解,人们都不相信斯那定珠可以把路修到家乡。
人们说:“你是疯了吗!”
何苦来哉,何苦要自寻烦恼,有着安逸的日子不过呢?
开始修路的时候,最难的是村与村之间的协调。四十多户人家,第一天,所有的人都来了,都反对斯那定珠修路。
指责和反对的话刺在斯那定珠身上,唾沫飞到斯那定珠的脸上,斯那定珠拿衣襟擦去脸上的唾沫,他觉得无助极了。
他是在做一件好事呀,修一条路,让乡亲们可以方便出入,让家乡好起来,人们却不理解他。
乡亲们的不理解斯那定珠可以把嗓子说到哑,,施工队来了又走,可以在找别的,钱花光了斯那定珠就卖光了所有的家产。
路修到最后一公里的时候,阿爸每天都在问斯那定珠,路什么时候能修到村子里。
路修好了,通车的那天,斯那定珠却不怎么开心,阿爸在两个月前已经去世了。
这是斯那定珠最遗憾的事,阿爸临终前一直在说,我还想做座着你的车,在看一下通了路的巴拉村。
从第一次阿爸带着斯那定珠去看眼睛,到巴拉格宗通车,这中间是整整四十年的时间。
这是一条全长三十五公里,有五十二个发卡弯,海拔七十五米的一条天路。斯那定珠用了十年的时间,在地图上补上了故乡的坐标。
斯那定珠是爱着他的故乡的,而因为有了这条路,故乡也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