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博物馆青铜器馆的幽幽光线间,最显著位置陈列着一件精美绝伦的镇馆之宝,这就是著名的西周大克鼎。“海内三宝,潘有其二”,工部尚书、军机大臣、著名金石学家潘祖荫集齐西周两件青铜重器——大盂鼎和大克鼎,这曾是清朝末年京城的一大新闻。
大盂鼎、大克鼎、毛公鼎并称“海内三宝”。1951年,潘氏后人潘达于女士在历尽劫波后,将大克、大盂二鼎从苏州潘家老宅探花府中护送至上海,捐赠给国家。只有毛公鼎,随国民党撤至台湾,现陈列于台北故宫博物院。
这两件国宝的故事要从同治十二年讲起。那一年,潘祖荫因事受革职处分,时任陕甘总督的左宗棠一直惦记着这位曾在自己落魄时给予帮助的老友。他知道潘嗜青铜如命,恰好在陕西访得大盂鼎,即命部下购置后赠送潘祖荫。
然而潘祖荫一直疑此器为赝品,对接受礼物犹豫不决。次年,潘祖荫研究到位,亟欲得鼎,左宗棠立即安排属下将大盂鼎运往北京。自号伯寅的潘祖荫之后请著名金石家王石经刻了81×81毫米的巨印“伯寅宝藏第一”,以表达欣喜自得的心情,由此成就了左潘友谊和收藏史上的一段佳话。
潘祖荫去世后,弟弟潘祖年把大克鼎、大盂鼎等旧藏运回了苏州。作为潘家的孙媳妇,潘达于18岁嫁入潘家,婚后3个月丈夫去世,她年纪轻轻就挑起了掌管门户的重担。潘祖年去世时,对潘达于说,你一定要好好看着这些宝贝,不要随便给人看。就为这句话,潘达于守护了一生。
在动荡的年代,别说守护文物,能保住性命都是一件难事。抗日战争爆发后,苏州人纷纷逃到城外。潘达于惦记那两个大鼎,短暂逃离后又回到城里。1937年中秋,日军空袭炸毁了苏州电厂,全城一片黑暗,她借着微弱的月光,在两位亲戚和家中两位木工的帮助下,在潘府后厢房院子里挖开一个大坑,将两个大鼎放进打造好的木箱中,上面再用方砖铺好,又把挖出来的碎渣小心翼翼铺撒到院子各处,不留痕迹。
7年后,木箱腐烂,地面垮塌出一个大坑,只能又偷偷把大鼎拿出来,放入后厢房,用破衣服、烂鞋子、空瓶子堆在上面。人们经过那里时,看到的都是又脏又破的东西,也不会注意,就这样躲过了日军的七次搜查,费尽千辛万苦,保护文物逃过战乱浩劫。
1951年,潘达于将二鼎捐赠给国家,当时上海博物馆授予潘家2000万元(旧币)奖励和一张奖状,但她一分钱都没要,只留下那张奖状,在床头挂了50年。退回奖金的信中有这样一句:“蒙政府赐予奖状举行典礼已深荣幸,今又蒙送给奖金万不敢再受隆施。”
1959年,国务院调令,把大盂鼎借调到中国历史博物馆,就是现在的国家博物馆,大盂鼎和大克鼎从此分开。大克鼎在上海,潘达于经常能看到,但是她上了年纪,不能走远路,与大盂鼎一别就是50多年。2004年,就在老人100岁生日期间,上博为她专门举办了“百岁寿星潘达于捐赠大克鼎·大盂鼎回顾特展”,将大盂鼎借调回上博展览,也让老人能看到阔别已久的大盂鼎。
生日当天,潘奶奶从轮椅上下来,在亲属搀扶下,一边围着展台转,一边用苏州话说:“真的一点儿也没变,实在太好了。我为俚笃(苏州方言,它们)寻着好人家哉。”
2007年8月,潘达于走完了她102载的传奇人生。
潘家的故事已与两件重器一样青史留名,当初埋藏两件大鼎的潘家老宅也在苏州文旅集团和花间堂的精心维护下重焕新生。潘祖荫和他的祖父潘世恩一样,少年得志,年仅23岁就考中了探花,因此这里又被称为“探花府”。
在花间堂的邀请下,众爱旅的小伙伴们,在游览完上海博物馆后,特意来到苏州这座慕名已久的府邸游览入住。
探花府建造时,仿的是京城御赐宅第格局,营造成坐北朝南、三路五进、四座四合院组合成的大宅,因而带有很多北方特色。
同时,江南民居特色也很鲜明,整个院落粉墙黛瓦,开间窄而深长,内部屋顶都是砌上明造,梁架上有众多精美木雕,堪称南北传统民居的完美结合。
老宅中路是探花府的精华所在,五进皆为楼屋,以厢廊联通为走马楼式,楼与楼之间庭院宽敞。当年从北京运回来的文物就收藏在中路第一进的三间楼房里,这批文物数量巨大,仅青铜器就堆了一间房加一隔厢。
第四与第五进院子包含了抗日期间埋藏二鼎的院子,平日有昆曲、评弹、私宴等文化活动,也有在保护古建基础上添加现代生活设施的客房可供入住。由于文化底蕴深厚,又毗邻苏州博物馆等重要景点,这里也是众爱旅苏州行程中的首选住宿。
放下行李,在庭院间散步,体会苏州“贵潘”一族当年的气象。走出大门,四处转转,探花府就在苏州古城最核心区域——平江历史文化街区。
无须计划,四面游走皆是景观。狮子林、观前街、苏州博物馆那一面,是熙来攘往的市井,顾颉刚故居、郭绍虞故居、唐纳故居、耦园这一面,则是高墙窄巷的深宅。
住在此处,无论阴晴雨雪,趁早间的清新,到苏州古城的巷道流水间徜徉。人潮涌动前,刚好返回。于是品茗赏月、拾花戏鱼,静坐读书亦可,推杯换盏亦可,沐闹市之烟火,怀山隐之幽静。闲来再与友人孩子聊一聊五十年前的往事,也一不留神接续了三千年来的文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