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炒花生和炖笨鸡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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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驻村扶贫,重捡小时候的农家生活。有电器、天然气和时令、反时令粮蔬供给,吃住还是比较方便的。

    一晃四年,扶贫快结束了,突然有点小遗憾:像炒花生、炖笨鸡这样的农家慢生活,还没有体验过。

    每年这个时候的“省考”“国考”,让“表哥”忙得焦头烂额,今年还好。

    昨天(12月16日),一个离冬至还有五天的日子。阳光很好,大地结了一层不薄不厚的冰,没有落尽的树叶在寒风中招摇;院里红火了一个秋天的柿子树上,还有残存的两三个柿子——那是给鸟留的,有鸟就会喜气盈门。

    就在这样一个暖暖或者冷冷的上午,我和队友小刘研究决定:补上炒花生和炖笨鸡这一课。

    “有带皮的花生没有?”在附近马头村转了两家地摊式超市,都没有。一位老者提示,过集(农村约定俗成的集市)才有卖这东西的,你们可以去卫东看看。卫东距我们驻地八九公里,是一个乡镇驻地,因处于卫河东岸得名。卫河改道后,村落到了卫河西边,还叫卫东。前些年卫东镇更名为魏僧寨镇——据说一代名相魏征先生在这里做过僧人。虽然改名了,当地人还叫它卫东。

    “炒好的九块一斤,没炒的六块。”在卫东,很快找到带皮的花生。我问摆摊的老汉:“一斤生花生炒熟后能有多少分量?”老汉说:“知不道。”不知是口误还是习惯,这带把“不知道”说成“知不道”。“知不道”分明有“知而不道”的意思,也就是“知道也不告诉你”了。六斤花生到手,我问哪儿有卖笨鸡的,他这次没有“知不道”,说可以去北边狗市看看。

    狗市不但有各种各样的狗,还有羊、猫、鸟、鸽之类的小禽小兽,我还发现了多年不见的老鼠夹子,挺热闹。找到两个卖鸡的,笨母鸡十二块钱一斤,大公鸡十八,都不管杀。就是说,我们要么找烧鸡店花钱杀鸡,要么亲自体验杀鸡。没有讨价还价,一只42块钱的花草鸡从笼子转入囊中——卖鸡的老汉把捆住脚的鸡装进编织袋,同时把鸡的生杀大权移交给我们。转了三家烧鸡店,没人肯替我们杀鸡。烧鸡店标明的杀鸡项目名存实亡,或者说,批量速成廉价白条鸡让他们放弃了杀鸡的权利。这也是我们放弃白条鸡而寻找笨鸡的初衷吧!那些批量的白条鸡一只才几块钱。

      我午觉醒来的时候,编织袋里那只鸡末日到了。

    小刘已经在院里盘好了锅灶,单位给工作队配的大铁锅终于派上了用场。同样在农村长大,小我二十多岁的小刘,干起炒花生和杀鸡这样的活儿胜我数倍,“手无缚鸡之力”的我只好干点劈柴、烧火类的粗活。炒花生的沙子是现成的,前几天房东修理地面时剩下很多。柴禾也不用发愁,被砍下的枣树枝和葡萄架早已被风干,接下来的使命就是“化作灰烬更护花(花生的花)”。

    三锅下来,六斤花生在篝火、沙子、铲子与铁锅的交响中,成为我们的美食。我和小刘整理出的名言是:花生是在品尝中炒熟的,快乐是在期待中实现的,幸福是在过程中抵达的。

    接到老王一个电话,我告诉她准备杀鸡。她当即表示反对:快过年了,不能杀生。我说:你又不是不吃肉,没人杀生,哪来的肉吃?最近老王比较郁闷,体检出几个不大不小的毛病,本老公扶贫不在家,感觉不到伴侣在身边的温暖,经常用生气来对待自己。

    大铁锅在完成三次对花生的接纳加工之后,终于轮到了鸡。千里之外的一位朋友发来了炖鸡方案:用开水烫一下鸡肉,去除血腥。把所有能找到的调料都倒进高压锅里,炖熟。切记,盐不要放的太多。调个底料:切碎的大蒜、花椒粉、孜然粉、辣椒粉、芝麻放到碗中,滚烫的油浇上去。稍微晾一下,放入生抽和醋,然后把调好的料浇倒炖好的鸡上面,放香菜。当朋友知道我们是自己烧火,而不是用高压锅炖鸡时,顿感惊讶:那得炖多长时间啊?

    朋友大概想象不到,在等鸡炖熟的两个多小时里,我们暴露在冬天的夜色里,守着一腔炉火,一边吃花生,一边烤红薯,一边缅怀或畅想岁月的情景吧!

    也确实想了很多。想想我们的前辈,他们是何等不易?他们用日复一日的手工劳动,为后人编制了一个又一个值得回忆的年!那些农村女性,从嫁出去的那天起,就在年复一年的劳作、纺织、生育、缝补、漂洗、孝老中湮没了自己。想想尽享现代生活之便的我们:脚步匆匆,找不到目的地!衣食无忧,找不到获得感!趋利拜金,填补不了灵魂空虚!似乎朋友很多,总是感到孤独!时间渐渐流走,不知道干了些什么!

    一个声音问我:能不能借着炒花生和炖笨鸡找回以往的岁月呢?我慢悠悠的吃了几粒花生,又吃了两个烤红薯,然后向炉火靠拢了一下:谁知道呢,先吃完炖鸡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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