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花

                    长寿花

    我今天买了新的一种花,叫做长寿花。有人告诉我他很想长寿,至少要80岁,这也还算人之常情,没有“向天再借五百年”。

    长寿花因何得名?据说是因为她的花期为花中之最。花最是容颜易凋谢、好物不坚牢的象征,若有这样一种花常开常在,那大家自自然然偏爱几份,名之曰“长寿”,大俗,但也显出这人世间最朴素的愿望。

    长寿花原产自非洲马达加斯加,又名圣诞迦蓝菜,可见是临近圣诞前后开花的。我一向知道外国人过圣诞便如中国的农历新年,凛冬时分,阖家团圆,此时万物凋敝,若能清供得此花在案,那更是为佳节增添美好祝愿,如此,长寿花更叫人爱了。

    我买的这盆花,通体青白,叶片舒展而肥厚,根茎粗壮,整株成伞状分散开,每个伞梗又生一个伞状花序,小小一株,便得花苞无数,不知一起开花时,挨埃擦擦,多么热闹拥挤。

    因有这小小期望,我决定好好养护她,总要看到圣诞前后的花开盛景。

    长寿花好不好养,我不知道,我每接触一种花草,查查专业点的养护说明,大都说好养,条条框框,举重若轻,又或是有不太好养的,在那些说明里似乎也不是难事。若论正经我自己经心养过的,有一盆茉莉、一小株多肉,都不幸殒命。据说都不算难养,也按照说明来浇水日照,不知何故至此。幸亏接下来养的薄荷,生命力极强,总算没让我绝了养花养草的兴趣。薄荷买回来只屈就在一个小盆里,外围几株的根都裸露在土外,我也是尽人事听天命,每日浇水,若出太阳,便搬到阳台上,晚上收回。就是这样,薄荷也喷薄地止不住,蹿高好几厘米,我顿时有种“知遇之恩”,马上购置了大盆和营养土,必不能薄待了她。我和薄荷也算是两不相负了。

    这样可以看出我真不是养花的好手或行家,只不过有点兴味,也愿意付出些微精力和时间,至于更高深的技艺、审美,那便完全谈不上了,我在生活中接触到养花者,也多是我这样,当作一种日常生活来料理,没有什么科学理论,只一点不知能不能通用的经验。比如我的母亲,她是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性格,但也愿意料理花草,养什么品种,全靠一段段时间的爱好,小时候的阳台上,有芦荟、兰草、夹竹桃。后来,各色兰花是保留爱好,吊兰、剑兰、虎皮兰都有,其余的常来常去,菊花死了走了,又来了绿萝。有涨势喜人的,便也高兴且欣赏,也有颓势难挽的,恼火、拯救、无果、扔掉、遗憾怅惘,但也振作起来,马上补进新的品种。

    我想大多数人养花,应是如此,没有植物学家的专业,没有园艺大师的审美,听起来有雅趣,但实质更接近漫不经心的生活调剂,比吃饭穿衣的需要高一点,但也远不到高雅艺术的境界。

    或者说我代表不了大多数人,甚至代表不了任何人,我只能说自己就是这样,我便是称其“长寿”而养“长寿”的俗人。花草能够带给我些许生命的愉悦,我也尽量不负她将短短一生交付给我,只是如此而已,我并不能自欺欺人,仿佛我便拥有了更高妙的审美爱好、思想境界,我想物与人的关系,大多也是如此,人很难依靠拥有东西这件事本身来升华自己。

    古人见好花有佳作,花零落成泥,亦可寄之悠思,便是无花在眼前,也可以花喻人世,是身不由己的“花开花落自有时,总赖东君主”,是命运在握的“我花开后百花杀”。没有实在的人生阅历与感悟,花本身是成就不了诗人的。

    我现在的生活不甚愉快,惟愿长寿花的勃勃生机能稍给我些慰藉,不能成就大诗人,但能成为平凡康健、生活愉快的大俗人,也是花的无上大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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