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草寇 第四章匹夫何罪

第四章匹夫何罪

辛贯听到惨叫声，一骨碌翻身下床，从床底拽出跟木棍来。当然，他也只能拽出根棍子而非刀剑。昌乐县是治安模范县，百姓们家中连把菜刀都不许购置。隔三岔五的就有坊正板着张笑脸提着块磁石，上你家串门。一旦发现你家里私藏了菜刀之类可以行凶的凶器，那屁股不但要挨二十大板，还要再交五十两银子罚款给县衙。

如果你觉得没了菜刀生活不方便，衙门也早替你考虑好了：一，付点小钱，由衙门指定的菜馆帮你切，不过往往两颗大白菜切好就剩一颗了。所以百姓们宁愿选择手撕包心菜，大白菜，至于肉，反正一年吃不了几回，大不了多费点柴火大块煮烂了吃。二，一年押金五十两（利息归衙门），每月再付二两银子菜刀使用费。就可以领一把菜刀回家切剁肉刮鱼鳞了。如果是酒楼，那押金和使用费就得加三倍了，商用肯定是要比民用贵点的。当然，官吏不在此例，这就叫法律。如果非有哪个不识趣的草民上书皇上，要求官民一体。就算皇上圣明允奏，以后户部定然会增加一种刀俎税补贴官吏用刀钱。与其大家上税让他白使菜刀，还不如就这样让他白使来得划算，谁都不是傻子，所以官民绝不能一体。

这种做法的好处是，木棍拳头不算凶器，打死人也只算治安案件，不算刑事案件。而肯一年花二十四两银子买菜刀使用权的都是有钱人，就算杀了人，也出得起一百两私了钱。私了的案子当然不算刑事案件了，连治安案件都不算。

其实早先，无论乡下还是城里人被杀，衙门统一调解价是二百两。后来有些不知好歹的乡下刁民，为了给儿子凑钱娶媳妇，就跑县里故意拿脖子撞人的刀，把脑袋撞跟脖子撞开，换那两百两银子。这种行为实在太过卑鄙，于是县衙为了打击这种无耻行径，规定凡乡下户口，一条命私了价减半为一百两，另外扣除百分之十的街道清洁费，脖子喷出的血溅得满地都是，需要雇人打扫；另外再扣除百分之十的棺材费，再扣除百分之十火化费；再扣除百分之十的超度费，横死街头戾气太重，自然需要由衙门指定寺庙的和尚来做场法事。当然，最关键的是需要支付衙门百分之十的验尸费。如果仵作不开具死亡鉴定书（证明不了人已经死了，那就连一文钱都拿不到，而且户籍上没除名，各种税收照收不误）。之所以把乡下户口跟县城户口分开，那是因为县城里的人再穷也还有更穷的乡下姑娘可以娶。而乡下人则找不到比自己家更穷的姑娘去娶了。如果家里女儿不够多，卖一两个去妓院还凑不够钱娶媳妇，就只能打私了费的主意。

由于本县衙门种种有效措施的推行，本县的犯罪率是全国最低的，基本没有刑事案件发生。不过这种犯罪率草民是搞不懂的，就像草民搞不懂，为什么大宋的GDP越来越高，人均收入也越来越高，是当年大唐的两倍，如今契丹的八倍，自己却越来越穷一样。只能说统计确实是一门学问，一门草民永远搞不懂的学问。因此对草民来说犯罪率低不见得有安全感，比如辛贯这样的草民就觉得有必要在床底下藏根木棍以自卫。

辛贯拽起棍子，贴到窗户口，借着惨淡的几点星光，悄悄向外张望。见门槛上趴着一个穿着黑衣的人。通常在大宋街头有二种人穿黑衣，一种是弓手衙役的制服，另一种是盗贼的夜行衣。这种撞衫是不是故意，草民不得而知，不过有生活经验的草民知道撞上穿黑衣服的走远点是不会错的。不过，根据另外一种生活经验得知，盗贼一般是不会踹门进来的。那么这个因踹门而被砖块砸晕的家伙估计是弓手的概率比较大。

正疑惑间，院外升起几个灯笼，再细看，是由长竹竿挑着的，正慢慢伸到庭院上空。把庭院照得如黄昏一般。

然后听到类似破铜锣的声音响起，辛贯，我是陈老爹啊！

辛贯听出是本坊坊正陈老爹，就藏在暗处问陈老爹，这怎么回事啊？

你犯了王法了啊，你自己还不清楚啊，真没看出来啊……陈老爹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当然身在暗处辛贯并没看到。

辛贯听说是犯了王法，反倒不慌了。下午才入的均富社不至于马上被人知道了。至于说卖作弊工具，辛贯开工前就想好了对策。自己卖的是微雕艺术品。被人用来作弊是意料之外的事。绸缎勒死了人，总不能说纺织工是罪犯吧。于是就大声喊，我没犯法啊！

这时一个洪亮的声音回答他，我是本县韩县尉，有人向我们告发，说你贩卖私盐，我奉劝你不要拒捕，按大宋《捕亡律》，凡拒捕者格杀勿论。

在大宋，贩卖私盐是重罪，超过二十斤就是死罪。听说自己居然贩卖私盐，不禁吓了一跳，冲窗外喊，是不是同名同姓的搞错了？我是良民啊，买盐都买官盐，怎么可能卖私盐？

是不是你，跟我们回去说清楚就好，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一不会放走一个罪犯。如果你不出来跟我们走，就是拒捕。那声音冷冰冰的说。

陈老爹又换上副哭腔来感化辛贯，贯儿啊，我跟你爹当年也是割头的兄弟。你可别拒捕啊，你一拒捕，我们一家就得跟着连坐。我小孙子才二岁啊……辛贯懒得搭理这老小子，这回倒想起当年跟爹是兄弟了，你最小的孙子都二岁了，你兄弟都没孙子你怎么不替他儿子张罗？

辛贯飞速的评估了下局势，跑掉很困难，估计前后门都有人，就算杀出条血路，那也是全国通缉。这样一来就算没贩卖私盐也得背个杀公差的罪名。倒不如先到衙门去一趟，反正自己没贩卖过私盐，把事情说清楚就成了。而且以衙门的办事效率，没个三两天估计说不清楚。这契丹也就顺理成章的去不成了，也不算违反均富社的纪律。虽不是万全之策，事到如今也没其他更好的选择了，于是扔了木棍走到院子中。刚才还在暗处畏缩不前的众弓手，见辛贯扔了棍子出来。呼啦啦冲进院子，奋勇争先五花大绑捆了辛贯。

style="mso-spacerun:'yes';font-family:宋体;font-size:10.5000pt;mso-font-kerning:1.0000pt;" >

是以顺天应时草创均富社，

欲聚五湖之才俊，揽四方之豪杰；

胼手胝足，济苍生于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