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的春天,我来到南方这座发达的城市,开启了我的打工生涯。
不得不说,这种自由自在的生活真的不错,每天打卡上班,打卡下班。下班后随心所欲,只要不违法,你可以为所欲为。而我的业余生活很简单,除了吃饭逛街,称得上爱好的就是打篮球。
转眼间春去夏来,刚好是打球的好季节。每天下班后,能在球场上挥汗如雨,成了我最大的乐趣。而且,还不止于此。
在此之前,我从没有见到过女孩子打篮球。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工厂,篮球这项运动似乎都只是男孩子的专利。而这次却不一样,我遇到了一个和我一样喜欢篮球的女孩——纪敏。
这天周末吃完饭,我换好装备就来到球场。不知怎么,平时喧嚣的球场今天却只有我一个人。我只能自顾自的练习运球,投篮,好没意思。
“你好啊,我能一起玩一会儿吗?”一个女孩突然冒出来,礼貌的问我。
我上下一打量,这女孩不胖不瘦,个子似乎比我还要高一点,大概得一米七五的样子,身材倒挺适合打篮球。
“哦,当然可以。”说着我便把球丢了过去。
女孩会心一笑,接到球拍了几下,双臂用力一扔,空心入网。看来有一定的基础,着实令我惊讶。
“你基础很好啊,看你运球就知道,以前肯定接触过吧,投篮也很精准。”我称赞她说。
“呵呵,谢谢,跟你比差远啦”
她有点不好意思了。
通过交流,纪敏告诉我,她从小就喜欢玩篮球,只是周围打篮球的女孩太少了,倒显得她有点另类。
约么过了十来分钟,平时一起玩的几个同事陆续到了,纪敏识趣的躲到场外,让我们能分队来打。
要说年轻时的体力就是好,一直玩到九点多,我才下场休息。坐在场边,纪敏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身后,拍拍我的肩膀,递过来一瓶矿泉水,“渴了吧,来,我请你喝水。”
“哦,谢谢。”我也不矫情,接过来拧开盖喝了一大口。打了一个多小时,还真有点渴。
“你还没回去啊,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我收拾了篮球,准备回宿舍。
“你第一个来的都还没走,我着什么急啊。你住场内还是场外?”
“A区3栋,厂内挺方便的,干嘛去厂外租房子?”
“不是吧,我也住A区3栋,怎么没见过你呢?”纪敏眼睛瞪得溜圆,一副惊讶的样子。
“拜托,男女生宿舍是分开的,中间的铁栅栏你没看到吗?”我边走边说。
忽然我看到自己鞋带开了,就把篮球和手机递给纪敏,“帮我拿一下。”我蹲下身去系鞋带。
她接过手机迅速输入了一串号码拨了出去,然后还给我说,“这是我的电话,有时间教我打球吧。”
看着她满怀期待,一脸认真的样子,容不得我拒绝。“好啊,教谈不上,切磋倒是可以。”
就这样,我们像多年的老友一样认识了。
缘分就是这样,不知在什么时候就悄然而至。后来我才知道,其实我和纪敏就住在同一栋楼的同一楼层。只是我们一个上夜班,一个上白班,所以才没有碰面的机会。
因为平时没有重合的休息时间,我们只能约在周末休班的时候一起去球场打一会儿。
一对一单打,定点投篮比赛,我们玩的不亦乐乎。
美好的时光总是令人难以忘记,时至今日,我仍然觉得那段时光是我生命中不可多得甚至无可取代的记忆。
在这段珍贵的记忆里,还有一段可乐的小插曲。记得我们中学学过一篇文章《麦琪的礼物》,我们的故事颇有课文里的味道。
认识纪敏差不多一个月的时候,我想着我们上下班的时间不一样,为什么不调一下呢,就跟领班申请调换一下班别。晚上我收到纪敏的短信,她说她要给我一个惊喜,约我在走廊见面。
有必要说明一下,因为工厂宿舍楼紧张,所以我们这一栋楼是男女混合宿舍。单元中间用铁栅栏隔开,男女各用一半。
我按时出现了,纪敏却早已等在那边。“怎么,今天不用上班?”我诧异的问她。
“这就是给你的惊喜啊,我调班了,从明天开始我和你一样,上白班!”
“啊?”我无语了。
“怎么?你不愿意啊?”
“不是,是这样……”
等我给她解释清楚,我们两个人哈哈大笑。
世间的事真是无巧不成书,恰到好处的心有灵犀却令我和纪敏苦笑不得。最后我自己又不得不厚着脸皮找领班把换班的请求驳回了,当然,这次事先我们商量好了。
休息时间协调好了,对我和纪敏来说方便极了。我发现我们除了喜欢篮球,还有很多共同的爱好。比如喜欢玩同一款网游,一起去网吧通宵打游戏。比如都是湖人队的铁粉,当然也都是科密,一起翘班去看科比打总决赛……
爱情的花朵正是从这个时候悄悄萌芽,我对纪敏渐生情愫,也笃定的感觉到她对我的情意。我们之间,只差一张窗户纸的距离。
第一次听到纪敏讲她的身世,着实震惊到了我。
零九年的国庆节,我们从球场回来,舒服的洗了澡,便一起坐在走廊的栅栏边上聊天。她第一次说起了自己的身世,看上去朴实无华的纪敏,其实是身价千万的富家千金。她的爸妈是做生意的,资产过千万,因为对做生意不感兴趣,平时松散惯了,才出来做了一名普通的打工妹。
她说这些的时候很平静,像是唠家常一样,弄得我都怀疑她是不是在整蛊?直到我上网查了她爸爸的公司,才印证了她说的一切。
不得不说,这个消息直接影响了我的决定。因为我本打算鼓起勇气向她表明心迹,在她生日那天。
过了国庆节,十月十六号就是纪敏的生日。这天她没有邀请任何人,在一家咖啡店里,我为她庆祝22周岁生日。
整个晚上纪敏都很高兴,而且她似乎对我满怀期待。我当然知道,只是,我却做不到。
其实,我早就已经把纪敏当女朋友看待,把她当作结婚的对象。上天如此眷顾,让我遇到一个和我意气相投,秉性相近的女孩,我有什么理由不去珍惜呢?可是,现实条件摆在眼前,这决定了我们以后的生活会不会幸福,我需要静静的考虑一下。
我来自北方的一个普通家庭,是家中独子,父母是老实的农民。而纪敏的家在湖南长沙,她的父母是千万富翁,也是就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让她远嫁山东。
“许了什么愿望?”我问她。
“你应该能猜到。”
“算了,阿敏……”我一脸肃穆,声音有点哽咽,喉咙里像有什么东西塞住一样难受。
“今天是你的生日,本来我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跟你坦白。实话实说,我明白你的心思,我们如果能够在一起的话真的很合适,但悬殊的家庭背景又让这一切显得很不合适。现在不会有人太在意门当户对,可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终归要回去到锦衣玉食的生活中。而我,也许这辈子就是一个普通的打工仔。你站的地方太高,我可以伸手,但绝对够不着。”
“你连手都没伸,怎么知道够不着?”
“你还年轻,恋爱和结婚完全是两个概念,我们也许可以成为恋人,但不会成为彼此结婚的对象。”
“恋爱不是为了结婚吗?”
“是的,不以结婚为目的的恋爱都是耍流氓,我没想过耍流氓,所以我从没有对你说过什么,因为虽然我们彼此有意,但却不适合成为夫妻。”
“你想的太多了,我们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父母出身,只要我们两个人真心相爱,还不够吗?”不知道什么时候,她的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
“我们算是有缘无份吧,如果你是普通女孩子的话,我会毫不犹豫拥你入怀……”
“难道现在我不是普通女孩?我爸妈的钱跟我没有关系啊,比他们有钱的人有很多,难道他们的女儿都不嫁人了吗?”
“他们绝不会把女儿嫁给像我这样的人!”我的情绪有点激动。
“你这算什么?自卑?还是懦弱?”
“你也用不着激我,我知道自己应该做什么。”
“好吧,谢谢你送我的这份别致的生日礼物,但是,我不会收的。”说完,她夺门而出。
怕她出什么意外,我一路跟到宿舍,看她上了楼,才放心的回了寝室。
第二天上班,纪敏并没有什么异常,依旧嘻嘻哈哈缠在我身后,让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跟她摊牌了。
只是比起之前,她对我更加亲昵,俨然一副正牌女友的样子。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逃离!
我悄悄办理了离职手续,在返乡的火车上,我接到了纪敏的最后一个电话。
“为什么,我已经很努力的在争取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们彼此一个机会?”看来她已经知道了,声音像是大哭之后的有气无力。
“阿敏,原谅我,我给不了你幸福,就只能把你送给幸福”
……
……
之后,我们相对无语。
良久,她说了最后一句话“咸阳,你让我第一次感到自己的人生这么失败,既然这样,我们就这样吧!”
撂了电话,我长舒一口气,之前还担心这丫头会做出什么事来,现在看来,我多虑了。
三年后的某一天,我翻看QQ邮箱,发现一封不久前收到的邮件。打开一看,是纪敏。一身职业正装加齐肩短发,青春靓丽又简洁干练。
“祝贺你,女强人!”
“你这算是讽刺吗?”
她竟然秒回!
“你看,你终究还是走上了你该走的路。”
“可我当年能走的又岂是只有这一条路?”
“过去的事已经是过去式,对不起,儿子醒了,我先去忙,回头再聊!”我匆匆下了线。
看着晚饭后还在收拾房间的妻子,我欣慰一笑。
错过并不一定是过错,愿你余生,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