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劫→_→(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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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我十五岁,跟随着父母从小县城来到大城市。我牵着母亲的手不敢松开,生怕陌生的地方拥挤的人流,会冲散我们,那样的话,我就不知道该怎样存活下去。我对陌生的环境和未知的世界会生出莫名的恐惧感,而母亲,是我所有的依靠,只要有母亲在,我就会心安。母亲就像是我的一颗安定片,定心丸,如果有可能,我愿意随时带着她。

在那个我熟悉了的小县城,我可以单独行动。但每天一回到家,我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搜寻母亲的身影。如果看不到她,我会把她可能出现的地方通通寻一个遍。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无论是欢笑还是呵斥,我像吊桶一样悬着的心才会放下。母亲总是以一种半嗔半责怪的语气说出:“在旧社会,像你这个年纪的人都已经出嫁生娃,掌管一个家了。你还像个孩子离不开这个妈。”就好像在说一个吃奶的孩子离不开奶嘴一样的神气。

我要到离家很远的学校去过一种全新的生活了。那天父亲带着我,拿着单位开出的介绍信,没费多少口舌,就把我安排进了那所学校里。从那一大堆新生中挤出来的父亲满面笑容地告诉我,本以为很难办的插班手续,教导主任看了一眼介绍信上的红公章,什么都没问,就让班主任老师给我把一应手续都办妥了。看来这是一个幸运的开始,我对于这个幸运却高兴不起来。

回到家,父亲还没来得及在母亲面前表露一下自己的战绩成果,看着我嗒啦的脸,母亲像是我的晴雨表,兜头就晴转多云噼里啪啦地向满面阳光的父亲下了一阵口水雨,浇得整个家都从太阳的光影中缩回到阴影里。母亲不绵不休地从我出生到学步再到成长,事无巨细地像筛子筛米那样过了一遍。眼看一场山洪就要暴发,父亲手脚无措带着几分尴尬的笑直望着我,就像一个溺水的孩童,向我投射来求救的目光,希冀我渡他上岸。我终于不忍心,趴伏到母亲的背上,似千金顶一般堵住了即将决堤的出水口。父亲得救了,我却将自己置于了水深火热之中。

住校的第一个晚上,看着盖瓦的大教室里平行摆放横的竖的双层窄木小床,昏黄的灯光照着进出宿舍同学的身影,就像一具具鬼魅的幻影,企图靠近我,仿佛随时都会伸出魔爪,把我的心魄摄走。我倦缩在自己的床上,用无力的腿拼命夹紧被,想象平常这种时候,我偎在母亲身边,拼命搂紧她,像一根树滕生出的触须,又像夏夜的虫子,发出娇声。眼泪禁不住地掉落下来,又生怕被同宿舍的那群陌生的同学看见,悄悄地用手被擦掉眼泪,让别人产生错觉,认为自己在揉迷了的眼睛。一声铃响,连昏黄的灯都叭地一声熄灭了,一小束亮光像探照灯从宿舍的窗外晃过来,晃过去。在黑漆漆的宿舍里像闪电划过,倾刻又随同硬质的脚步声彻底地消失了。“伸手不见五指”这句话适时地从我脑海里冒出来。同时冒出来的是更为纷乱的有关神鬼故事的思绪,我拉高被子,将自己完全埋进被子里,全身颤抖不止,肌肉紧绷,像一个囚徒,把自己困在了这暗夜里。直到差一点透不过气来,我才翻转一下身子,就这样辗转反侧,不知什么时候才矇眬睡去。

熬过了几个这样的晚上,我没有被魔鬼抓走,透过宿舍的窗口,时不时还能看见月光从外面的树稍间慢慢地西移,洒下的清辉仿佛变成了母亲温柔似水的目光,我恐慌的情绪慢慢得到了缓解。心中那股像是被虫子蚀咬的感觉也随着白天的劳累渐渐散失了,我慢慢适应了没有母亲在身边的新生活。

阿莲的出现,是在公交车上。她主动坐到了我身旁的空位,并向我展开了青春妩媚的笑脸。就像偶然相遇的老朋友,一声“咦,你也坐这趟车?”话闸子就此打开。等到她下车,我们已经俨然是相知多年的旧交。同班同车又同是从外地转学过来的,这三同一下子把我们之间的距离缩小到不分你我,年少的友谊就像两股清泉水,一经汇合,就相互交融,不分彼此了。

阿莲岁数比我小,个头比我高,身材比我壮,一双黑漆乌亮的大眼睛,圆乎乎的脸盘,发育得也比我好,胸部高高的突显,在她走动时,像心脏跳动频率过大引起的微微颤动,再加上甜美绵软的嗓音,一个怀春少女的所有青春特征都已显山露水。而我像个发育不良的丑小鸭,这样的组合,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不自在和不般配。

阿莲每逢周末寄住在她姑母家,她的小学是在父亲上班的一个农场小学读完的。至于为什么要到城里来上中学,我也没有完全搞得清,我们在一起时,她几乎没有提起过她的母亲。她父亲一个月左右会从农场来看她一次。我们成为好朋友后,她似乎对我的家比对她姑母家更多出几分眷恋。时常会跟随着我回我家度过她的周末,母亲也乐得我有一个伴,就这样,我们同出同进,俨然像异卵双生的姐妹般不分彼此了。我也只是从她的口中偶尔听说过她的姑母,也从未想到过去她姑母家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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