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令人心动的offer,是因为听说这是一个很多优秀年轻人过关斩将进入行业头部的故事。这种剧情很容易引起像我这样的平民的high点,刚毕业就能进入起薪两万的公司,该是多么值得骄傲的荣耀,面试场景也肯定是神仙打架。因为抱着对才子的期待满心好奇地打开了这个综艺,一开始确实有被这些实习生们看起来青涩,处理事情却颇有几分游刃有余的熟恁劲儿给吸粉了。
可看完之后,给我感触和印象最深的已经不是各种灵活应对职场的神仙打架场景了,而是里面的老大哥,丁辉。
不是我要刻意叫他老大哥,而是里面的人已经自觉把他叫成老大哥了。可这三个字里面,大概“老”是真的,另外两个字都是假的吧。丁辉在听到其他实习生对自己颇有几分尊敬,叫哥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也没有被尊称的喜悦,倒是一种宁可重新塞回肚子里晚出生几年的略微尴尬。
“哥”这个称号,除非真的是在行业里摸爬滚打到有可操作的实际经验给新人,才会让人心服口服地叫一声,可他丁辉跟其他实习生站在同一平台,专业能力方面不突出,也无甚经验,却现成捡了个大便宜瞬间喜当“哥”,打脸感是多于嘚瑟感的了。
年龄带给他的啊,不是更丰富的经验,更过硬的专业能力,而是像自己年龄一样一贫如洗的技能,年龄带给自己的与其说是厚重的积累,不如说是沉重的负担。所以听到这个称呼,他真的不怎么高兴的起来。
当时我以为丁辉是多大,会不会是80后呢?可一问才知道,原来他是91年的,14年毕业的,毕业六年。我心想着,虽说这几年唱衰90后青春的说法越来越多,什么第一批90后已经30了,什么90后已经中年危机了,但是那些说法就像女孩子假装拧不开瓶盖撒娇说自己没力气一样,根本没必要相信的,90后的一代人那么朝气蓬勃,充满干劲和希望,同时代的明星,提到周冬雨、杨紫、张一山、郑爽,都是青春的代言人,90的老去了,也不是真的老去,他们啊,只是在自嘲而已。
丁辉的同伴们心安理得地当着弟弟妹妹,不像我们小的时候拼命跟别人比年龄大,反而都在暗自较劲自己比较小,心里暗自藏着对那些比自己年龄大的人的优越感,我年龄比你小,却跟你站在同一个平台,这不是证明我比你高明多了。
事实是,丁辉的实习生同事从98到96,基本上年龄差了6、7岁,那些满脸胶原蛋白,冲劲满满,写着不服气的年轻人,跟他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却能够比他多6、7年的试错时间,他确实当得一个“老”字。
我专门查过丁辉的资料。1991年生,29岁, 2014年毕业于常熟理工学院文化产业管理专业,后来做了一年的销售工作,因为女朋友嫌他没用,他就用了11个月的时间边工边读,2016年考取了华东政法大学法律硕士(民法),毕业后在某律师事务所做律师助理,然后裸辞,孤注一掷来到《令人心动的offer》节目组面试行业头部君合律师事务所的实习生。
能够看出来,相比于其他20出头的年轻人,丁辉不是一个被命运厚待的人,甚至是被命运开了玩笑的人。高龄硕士毕业以后的人生,与实习生们站在一起的他,神态里一直写着紧绷和用力,生怕自己再走错一步,要再耗费好大的精力绕一圈。跨考,裸辞,每段经历都写满了惊险,是常人难以理解,也是很难使人并肩陪伴的行为。别人说,你看那个人,本科学校普通,资质也不怎样,毕业都两年了,还瞎折腾,跑去考什么研究生,还考一个根本不沾边的专业,一把年纪了出来跟小年轻竞争,真是不自量力。
杨天真说他,有的人不是态度有问题,其实是能力有问题。当看见丁辉强颜欢笑地跟“弟弟妹妹”们聚完餐之后回到家独自过生日的时候,身影显得更加落寞了,过生日这个动作对他来说并不是庆祝,而是赤裸裸地提醒,他变得更老了,悄咪咪和弟弟妹妹们又拉开了一截差距。评审团说,他身上有一种隐忍的东西,是经历沧桑之后地屈辱感和忍耐感。
丁辉在大学毕业之后做了一年的销售工作,之后折腾了5年才以硕士身份跨入律师行业。对比一上本科就学法学的人,他的这条路迟来了六年。一起聚餐的中年级“前辈”已经在君合律师事务所工作了三年,若有似无地说了句,“哇你年龄比我还大。”丁辉再次露出苦涩的自嘲的笑。
其实,不管是自谦说自己年龄小的其他实习生也好,中年级前辈也好,他们脱口而出的话,本身并没有恶意或者嘲笑,初心只是同事之间的调侃和闲聊而已,但是对于丁辉来说,他要消化的是那份深深地对自己的不认同感,是再次推翻之前无数次劝过自己“你没有很老,只是每个人时区不同”的宽慰之词,而将对比再次深深扎成事实把自己秒成渣,被年龄逐渐绑架,直到之前鼓起勇气为自己鼓劲加油的经历变得风轻云淡,自己引以为傲的“孤注一掷”变成别人嘴里的谈资或负担,这些对他而言有意义的东西转身变得一钱不值,是对自己整个人信心逐渐动摇的无力感。
丁辉说,经历过社会的毒打,才知道很多事情光靠想象什么也做不了,只有真正付诸行动才会是赢者。但其实并没有多少经验的他,赢了自己,却输在别人的世界里,自己世界的王者,实质上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loser。他拼尽全力赢得的机会和平台,无法为他赢得尊重,6、7年的差距却还是让他成为了“后进生”,足够成为饭桌上好久的谈资。
可是,他真的是loser吗?他真的一文不值吗?他的努力真的只值得笑料吗?
比起同情和可怜,我却更愿意恭喜丁辉。现在的他,以29岁“高龄”跟弟弟妹妹们重新站在同一起跑线上,可是这七年的差距虽然在二字头的年龄显得那么扎眼和鲜明,有35%的差距,可到了四十岁,差距只有12.5%,到了50岁,差距是10%,那个时候也没有哪个老头闲得无聊比谁更老一点来找优越感了,因为不管年轻几岁,脸上的褶子,头上的白发都一样多。
也许面对一张白纸的毕业生,丁辉的经历显得命途多舛,感觉像是个苦命人,但是我要为他感到庆幸的是,多幸运,吃苦就该在年轻的时候啊!你正当壮年,浑身力气,正是遇神杀神遇鬼杀鬼的战斗力巅峰啊!这个时候不吃苦,要等到年老了被生活的无常刺激到,一蹶不振么?
他在29岁狼狈的姿态,在朝气蓬勃的大学毕业生眼里,显得那么失败,可是毕业生们五六年后的29岁,难道不会同样遭受生活的毒打,也变得憔悴和隐忍么?这个答案,我想谁都不会贸然给出否定的。
我要为这些人感到幸运,他们看似走了弯路,但是在看不清前路的时候,他勇敢地试错,勇敢地行动,用自己的双脚丈量自己的世界,然后在意识到自己走错之后决绝地反思、重走,再次试探,重新出发,无论怎么看,这份勇气和行动力都英明无比!一点也不显得可笑。30岁,在当下看来,是别人眼里的后进生,但是其实对一个人的职业生涯,甚至对一个人的一生来说,还是年轻得很啊!也才30岁而已嘛,离步履瞒珊,脑袋糊涂还远的很嘛。
那些过往的弯路和别人的嘲笑,社会的毒打,看起来像是对过往所有努力的推翻。但是,却也成为了成就他今天的营养丰富的养料!他用一己之力,改写了自己普通大学毕业过一辈子普通人生活的剧本,清清爽爽与名校毕业生们站在了同一个平台,这是多么值得荣耀的事情啊!别人的云淡风轻,并不能掩盖他是个英雄的事实。只是别人已经得到稳稳拿在手里,并不觉得这有多少分量,而对于拼命争取过的人才知道这其中的含金量有多高,有多珍贵。
比起取得成就,获得世俗意义上别人眼里的成功,知道自己选择和适合什么路才更加重要!
对于丁辉来说,他兜兜转转了一圈,为自己除错,排除了一圈,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事业和方向,他的同龄人或许有功成名就的,或许有苦苦挣扎在位置上却故作轻松的,幸运的是,丁辉没有放弃寻找,没有在错误的道路上停下来苦苦坚持,而是不停地朝正确的路一路狂奔,那么这个时刻到来的早一点和晚一点有什么差别呢?至少他诚实地面对自己的心,选择了一条对自己而言最适合的路,起码即使是辛苦但因为付出过努力也无怨无悔能坚持下去的路,这比多少在岗位上蹉跎,骗自己和别人自己很好,但明明清醒地知道这双鞋子不合脚的人好多少倍!毕竟决定人生走向和高度的不是复制粘贴的每一天,而是如惊险的跳跃一般的每一次选择,能够做出选择的青春才不是蹉跎的青春,否则闭着眼睛瞎过,因为偷懒而不去想自己以后的青春只是一剂毒药!
正确的路最关键的是“正确”二字,无关早晚,只要来了就好。因为只要是对的,幸福只是早晚的事。不管丁辉后续的人生如何,不管他是否最后能顾通过实习考核留在君合,我都祝福,也相信他有足够的战斗力,去更稳妥地打好生活中的每一战,因为遭受过,也许现在仍在遭受生活的毒打,可今后这会让他在面对生活的刁难时更加从容,更加漂亮地打好每一个翻身仗,成为自己世界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