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今儿起呢，你们就是咱们第一青楼的银牌武者，但是呢！你们又和真正的银牌武者不一样，在咱们第一青楼里面，武者划分不是靠境界，而是靠实力的，那都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那都是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拼命的任务，才能享受这个荣誉。”
一个京味儿口音很重的中年人站在台上说，他是第一青楼之下的育人楼的大讲师，也是第一青楼唯一一位文道破境，舌绽莲花的文人。举止儒雅，浓眉大眼，唇瓣饱满，方而微圆的大脸显得醇厚敦实，不过他的名字倒是很接地气儿：方大生。
“那你的意思是我们还算不上银牌武者？这可是之前合约里写好的，难不成临到此又变了卦？”坐在皇城丢人左边的一个清秀少年拧着眉毛说，满脸慍怒。
方大生看了一眼这少年，虽被打断了说话，但是并未面露不喜之色，他只是凝眉瞧着少年，一开始少年还能目不转视，到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落了下风，低下头用脚碾着木板，默默不语。
“你说话之前应该先举手，这是规矩；请教问题应该使用尊敬语气，这是礼仪；既然敢问便应该承担，这是品性。我今天先不回答你的问题，你自己在接下来的时间好好领悟，临末了，自己去回答这个问题吧！”
方大生说话的时候不怒自威，整个屋子都显得冷气多了一分，其他几个少年下意识地挺直了肩膀，瞪大了眼睛，认真听着。
“你们的第一个正式任务，是协助大小姐得到青年武林大会的第一名，在这短短的一个月的时间，你们需要掌握很多知识：规矩礼仪律法、任务执行素养、武功战技熟练度、武林大会参赛者研讨。接下来三天，我会教授你们规矩礼仪律法，第四天，第一先生会教授你们嫁衣神功，第五天之后你们会被逐步安排给第一青楼的武者，去跟着执行任务。有问题吗？”
方大生看了一眼皇城丢人，根据反馈，这个小子是这些人里面最难对付的。
皇城丢人正在发呆。他很好奇，文人的舌绽莲花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嘴里吐花？还有就是嫁衣神功，这又是哪门子神功，有传说中的无字天书厉害吗？无字天书上有绝世武功，可让普通凡人也能踏入巅峰，成就江湖至圣。
“没问题！”少年们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皇城丢人也跟着喊了出来，瞧见方大生扫了自己一眼，他这才打起精神努力听讲。
“今天咱们的第一课，就是规矩。第一青楼的规矩很多，每个楼都不一样，作为第一青楼的银牌武者，你们需要懂得规矩则更多。首先第一点，你们就要清楚，第一青楼不是青楼，第一青楼的姑娘卖艺不卖身，无论人前人后，里里外外，你们都不可口出狂言，随意辱骂青楼姑娘，否则，大小姐第一个不放过你们。第二点，你们需要清楚的是，咱们第一楼明面上当家的是楼主夜冷大人，暗里当家的是第一先生，你们既然加入了第一青楼，无论何时何地，都需无条件接受他们的任务指派……”
……
方大生大概是皇城丢人见过最负责任的讲师了，小时候他喜欢爬墙听学堂的老夫子们讲课，那些老头们精神不好，自个儿都经常打呼噜，经常是让课堂里的小孩儿们抄写大字儿，方大生每天都能站着讲五六个时辰，而且他从未用过戒尺，遇到问题也能温和解答，还总是引一些生动例子，听起来倒也不算乏味。
可惜的是，等了三天也没看见方先生吐花，说好的最后露一手呢？
“今天的授课时间到此为止，你们大概也更清楚了咱们第一青楼的规矩礼仪，也知道了大宋的律法，有谁能给总结一下这几天我说过的内容？”
和少年们相处了三天，方大生觉得这几个孩子挺单纯的，虽然性格上有一些缺陷，但是他们之前都是散养状态，从未被雕琢，细细雕琢未必不是精品。
“卞幂你说。”台下有人举手，方大生含笑说。
“我觉得可以用一句话总结一下：尊老爱幼、守法爱民。”卞幂涨红了脸蛋儿，据这首兴奋地说道。
“哈哈，卞幂你以为咱们是锦衣卫吗？”有个少年失声笑了出来，不过很快抿住嘴，装作认真的样子问。
“赵发财，你说。”方大生并未生气，目光转过去，笑容依旧。
“听大小姐的，听楼主的，听第一先生的，就这些就够了。”赵发财是个干瘦少年，小眼冒着精光说。
“倒也不算错，不过太过取巧，不算完美。”皇城丢人右边的黝黑少年摇头，恭谨严肃说道。
“喔？黑铁有何见解？”方大生笑了，这四个少年里面，黑铁最合他的脾气，敦厚老实，认真能干。
“我认为，先生所讲，无外乎要告诉大家，要克己守身，明理格物，得不可纵，失不可弃，世间万道规矩律法，先大家后小家再个人。”黑铁站起来说，神情肃穆，仿佛在说天底下最大的事儿。
方大生笑容淡去，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思考了良久这才把目光转向皇城丢人。
“你有什么看法？”
皇城丢人愣了一下，这三天他听了很多故事，倒也明白了规矩礼仪律法，方先生问大家，也许只是随心而已，也许是个考核，考验着几人的心性品格，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他们说的都对，也感谢先生不吝赐教，感谢第一青楼给予机会，我辈凡人，自当好好珍惜这通天之路。”
“好！好！好一个通天之路，好一个通天之路啊！”方大生笑了，带着讽刺，也带着欣慰，皇城丢人的回答让他挑不出半点毛病，礼义不缺，可这通天之路，是想说什么，通天吗？
……
第四天，四个少年见到了传说中的第一先生。
门帘背后的第一先生，只能看到一个模糊人影，大约是个青年，因为看起来举止动作很年轻。
四个少年进入写字楼前，皇城丢人还问守门的两个小姑娘，这个楼为什么叫：写字楼。听起来逼格很高，是文人骚客舞文弄墨的高雅之地。
小姑娘回答他，这个地方就是第一先生平时用来练字儿的地方，所以叫写字楼。
皇城丢人说长见识了。
进了写字楼，是一个大厅，四颗巨柱撑起，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大厅正中间有四个蒲团，蒲团前面是水晶琉璃穿成串的帘子，帘子那头，有素女抚琴，第一先生正在写字儿，笔法刚劲有力，横竖撇捺如十八般武器锋锐。
“来了！”
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凭空炸响，在大厅里绕梁不绝，虚空有红花娇艳乍现。
“坐吧！”
四少年如在梦中，还未张口，便看到眼前多了一人，此人白眉白发紫眸，白衫如风，他轻轻摆摆手，四少年便已然落坐蒲团，正襟危坐。
四少年尚未回过神儿，便觉得耳朵里灌进来许多晦涩文字，明明觉得晦涩生硬，却仿佛又懂了，意识跟着文字绕动，身体里似乎是多了一股温热的暖流，在身体里飞奔。
“此，是嫁衣神功，也是造化神工，可修至知命。”
那声音和那人，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唯有水晶帘轻轻碰撞，发出叮叮脆响。
“诸位公子，已经修炼了五个时辰，恭喜四位成功破境，从此江湖就又多了四位知命境界高手。”一个女孩的声音幽幽响起。
四个少年这才如梦初醒，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无比的震惊和不解。
刚才他们仿佛在梦里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只知道自己跟着一个人在学着运行真气，学着学着，就突然成了元气，忽然间就破境了。这么说，他们也是破境高手了？
噗——！
卞幂吐了一口鲜血，热血从嗓子眼儿涌出来的时候，全身犹如火烧，似要爆裂开来。
“张嘴！”一个粉衣女孩几步跨了过来，手里出现一颗黑色的药丸，示意卞幂张嘴。
药丸入体，卞幂的脸色这才好了许多，潮红退去，只是眼眸还有血丝，他犹自穿着粗气，看着女孩，“我吃的是什么？”
“百草丸，你从一个二流武者贸然破境，身体扛不住元气的压力，五脏六腑承受不住元气洗刷，百草丸可以帮你恢复伤势。”粉衣女孩解释，语气冰冷，似毫不客气。
“那他们怎么没事？”卞幂指着其他三人。
“各自命运造化，体质不同而已，破境不是最难扛的，最难扛的是游魂境界，入游魂首先就要破魔障，破游魂则要斩往生，等你们走火入魔的时候好好体验一下，那种滋味儿简直是妙不可言。”
女孩嘴角带笑，邪魅地扫了四人一眼。
“走火入魔会死吗？”赵发财被吓了一跳，他见过疯子，在大街上撕烂了自己的衣服打滚儿，滚着滚着就滚到了粪坑里面，没人救他。
“死？”女孩笑了，“那岂不是太可惜了。”她的食指从赵发财的下巴抹过，冰凉。
“嫁衣神功，一日破境，三日开花，五日游魂，然后知命，既是通天造化，又何尝不是束缚，既然知命，又为何还要争命？”粉衣女孩语气突然沉了下来，她踉踉跄跄着跑了出去，像丢了魂儿一样。
留下写字楼里的四个人面面相觑，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