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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是初夏,不过清晨的风并不燥热,稍稍拂过,“飒飒~”。随之响起的是鸟儿扑棱着翅膀的声音,这比清脆婉转的鸟叫更令我喜欢。睁开眼,还是熟悉的世界。
早餐是牛奶面包,我不习惯闲着,仅仅重复着“吃”的动作。应该走将近十步,左边的窗户前有一个圆柱形玻璃水缸。轻轻把手伸进去,不一会儿某只小金鱼调皮地擦过。本来就养着七八条,阳光倾落的话,是个青蓝色的琉璃世界,在我的想象中闪闪发光。
“该出门啦,慢慢走。”妈妈略带着催促的语调,水流声和擦餐具的嘶嘶声,看来她在忙,忙于琐碎的日常。背上书包,导盲棒和它一样重要,不,比它重要多了。走下一阶一阶的楼梯,手中的棒子探到略微崎岖的水泥路,还是熟悉的街道。我走着很安心,学校的路程不远,“噔噔~”,不停的试探,这是我理解的正常生活。
清晨是鸿蒙之初 ,不同的喧闹声早已蓄势待发,卖牛奶的叔叔开始摆出瓶瓶罐罐,我觉得他很温柔,一点玻璃瓶碰撞的声音都没有。所以到学校门口了,很多学生的说话声,他们太活泼了,笑声像是一条溪流,一直流着,而且是寒冬后刚刚融化。“晓晏”,喊我名字的是张老师,语带笑意,她走过来牵我的手。这是上学的一天。
采访如下:
晓晏:我先说吧,在我刚满十个月的时候,一场严重的角膜炎夺去了我的视觉,此后二十年的生活中一直是黑暗,只依稀记得一阵红色和白色。
问:虽然很替你难过,但是现在你已经是一名畅销书作家了,这很伟大。关于你的书……
晓晏:谢谢,我的书《一尾金鱼》是根据我十岁开始的记忆中上学的一天为题材的而写的,我喜欢金鱼。
问:嗯,我看过那篇回忆的文字,很奇怪的是,你上学的路上一直都是一个人吗?我想说,你的妈妈不带着你走吗。
晓晏(嘴角带笑):十岁之前我一直在家学习,在我们街道大约三百米的地方,有一所盲人学校,妈妈送我去。只有一个星期,那段时间她说了好多话,语气颇为郑重,给我指这指那。爸爸在工作事故中丧生了,我能感受的妈妈拥抱着我的颤抖的肩膀在慢慢变得坚强。
那时也是小孩脾气,妈妈本来就是想让我自己去上学的,我却先哭闹着说不让她送。第一天我就害怕了,脑海中不断重复妈妈描述的标志地点,磕磕绊绊的试探,恐惧充斥着我的脑海,时不时有路人的指指点点,“这个小孩怎么……”,后面的话没说完就慢慢隐没。
快到家中时响起妈妈的声音,微微有些喘气,她刚从三楼跑下来。“我还以为你没来呢,怎么这么快就到这里了呀。今天怎么样?”有她的关怀就够了,她应该花更多的时间在工作上面不是吗,我知道她的工作是老师,她每天都很忙。
问:你真懂事,你的妈妈有你这样的孩子,真是幸运。
晓晏:我能成为她的孩子才是真正的幸运啦,她说给我取名为“晏”意思是:一日一安。晓晏,晓晏,日安为晏。她不愿奢求更多,每一日都有一日的平安就好。
我习惯了这种上学方式,五年前的某一天,跟着同学的妈妈一起买了一条金鱼,我小心翼翼的在塑料袋上用红绳打了一个蝴蝶结。仿佛带着某种崇高的意义,我想把它放了,和家里的那些一起。我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活方式,甚至找到了理想,即使会很艰难,我却不怕。金鱼们不应该只是处于这小小的一隅,更大的空间应该是和大海那样。
我刚回到家,妈妈依旧迎着夕阳,这是肯定的,我想。她第一句话很奇怪,是:小晏,金鱼在大海里是不能生活的。就只有这一句,我的脑海中闪现了很多忽略的画面,无数的思绪一缕一缕的聚集,鼻子就酸了。
问:怎么了吗?
晓晏:……放掉金鱼,我只和学校门口买牛奶的叔叔说过,就在那一天不久前……。
采访后记:
晓晏妈妈:从第一天开始,我就一直在跟着她,她出门之后要右转,经过十字路口时有特别多的车,我就用身体给她挡着。一路上手机都是静音状态,快到家里时,我在爬到三楼又赶紧跑下来。我希望她独立,她要坚强,要自信。什么我都能自己去克服。
附录:《一尾金鱼》题记:其实家中鱼缸里一直只有一条金鱼,妈妈无论何时都在给我营造一种温馨的氛围。金鱼放入大海就无法存活,可并不代表它得不到自由,在不算大的鱼缸中温暖的活着,它赖以生存的水就是它的全部了。
作者想说,我不应该再缺爱,我应该给世界更多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