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抗者之死（五）

原来射中拉芙的是一颗流弹，出自一个警察的枪口。

当时那个警察用枪指着一个机器人，据说是因为这个机器人不小心用刀划伤了他的主人。机器人双手高举，口中不断地乞求：“不要杀我！不要杀我！”脚下颤颤巍巍地绕着圈挪动，以求避开枪口的指向。

警察口中大喊：“不要动！”音调高得刺耳，双手端着的枪随着机器人的挪动而不断变化着方向，枪口仍旧死死地盯着机器人的胸腔左侧——“心脏”的位置，仿佛一根指针被磁铁牢牢地吸引着一般。旁边有一些围观的群众，此时从空中往下看，这幅景象就像一面失灵的钟在苟延残喘。

这时候，不知道是手枪走火，还是警察扣动了扳机，一颗子弹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破声从枪膛里射出。机器人猛地躲开了。围观的群众四处逃散。

子弹穿过甜丝丝的空气，一直飞到街角，刚好遇到雷思特和拉芙转弯出来，便一头扎进了拉芙的胸腔里。

雷思特得到了一个道歉，也仅仅只有一个道歉。

自从雷思特从医院出来，就变得沉默寡言，除了在拉芙的葬礼上，他失声痛哭之外，其他时候，他总是头发凌乱，眼角耷拉，一副睡眼惺忪的表情。

就这样过了一年，失去拉芙的悲伤似乎一点一点地被时间的灰尘覆盖，它仍旧存在，却不再那么显眼。

直到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空气里弥漫着跟拉芙死去的那个早晨一样的味道。雷思特鼓起勇气再次来到那个街角，企图寻找得到一丝拉芙留存的迹象。

自然是毫无收获的，城市生活的无情流动早已把所有过去的痕迹冲刷得无影无踪。雷思特的心里早有准备，但依然感到一阵失望。他定在那里，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快速地从嘴里呼出来，腰背像气球泄了气一般一下子变得佝偻了不少。

突然，雷思特在人群中看见拉芙迎面走来。他心中充满疑惑，又感到惊喜。他不敢眨眼，盯着她不断躲闪着行人越来越近。直到眼睛酸涩难忍，他才不得不用手去揉一揉。待到重新睁开时，拉芙消失了，或者说，是雷思特自己认错人了。

他目不转睛地观察着那个女子，确实跟拉芙有八分相似。雷思特觉得很惊讶，自顾自地盯着她，没有察觉到自己的粗鲁。待到发现女子用异样的眼光回应他时，才恍然大悟般把手举到齐额，并微笑地表示歉意。女子便加快了两步，拉开了与他的距离。

雷思特站在原地发愣，眼神迷离，蓦然想到了什么，也赶紧迈起步伐跟了上去。

起初女子怀疑他的用意，每每回头观望后都加快了脚步，最后甚至已经到了奔跑的程度。雷思特向前呼喊，他不知道该如何叫她，只是不断地喊着“等一下！等一下！”也许女子从他的呼喊声中听出他并非恶意，果真停了下来。

雷思特气喘吁吁地来到她的面前，这时候才发现她的脖子上带着一个细细的项圈，那是一个所属物的表征。

原来她是一个机器人。

雷思特看着她的脸，越发觉得就像拉芙出现在眼前。

这个女子便是璃珮了。她是雷思特人生的转折点，也是他后来反抗生涯终结的原因。

而这次的追逐，成为了雷思特第二次爱情的发端。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