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雪妹妹


        一个月前,突然的一通电话过来:“雪不在了!”我简单问了君君情况,就胸闷得厉害,半天都缓不过劲来……

        阿雪走了!从此那个清纯羞涩、总是有愉悦笑容的苗条倩影不在了,离开了她不舍的家人,也彻底离开了这飞速旋转的世界,走得是那样无奈无踪……

        这一个月来,她微笑着的样子总是从心底就冒出来了,让我的心变得沉重,压抑和不舍……让我难得的快乐褪色了许多,在喜与悲的冲撞交融中忽冷忽热。有时就忍不住想发脾气,想拎了那看不见的“恶”扔到沟里去!但哪里有什么“恶”?那似乎是一团能左右人们命运的“巫灵”悄悄在一角盘踞着,一不高兴就飞出来肆虐……好人要多呵护啊!都不放过吗?!


        阿雪是我在乡镇工作第一站信义乡认识的一个女孩。我生了儿子四个月后,产假满了去上班,就把孩子托养在阿雪家,从此阿雪就是儿子的姑姑了。阿雪人品很好,脾气也好,很能干,是她爸妈很喜欢,很倚重的孩子,就是在村里,也是一片好名声。

        那时候每天早上七点半,阿雪或者阿婶就来乡政府接孩子。我给孩子喂了奶,长大点是奶粉泡饼干或者鸡糕,阿雪或阿婶就抱着孩子去她家。八点我就赶去会议室开机关会,开完会又去接孩子回来吃早饭,随后去我送孩子到阿雪家,再去到村里开展工作,晚上再抱孩子回单位。那个时候早上九点、下午三点吃两顿饭,一天也过得很匆忙。但是经常有阿雪在身边,我们和孩子一起互动,看着儿子一天天的变化,见证着小家伙的成长,虽每天像打仗一样身影匆匆,有时候带着衣服上儿子绘的一片片地图就跑进会议室,我也不觉得难为情……阿雪的笑容总是暖着我的心,我的日子过得也很开心、幸福。

        也不知什么时候,阿雪在这一来一往的路上,看上了我单位的一个好小伙。每次来都脸红红的,转弯抹角地打听那小伙的情况,后来还让我试着给牵线。当得知那小伙有了对象,还是她认识的人以后,阿雪就把心全部锁住了,不再提及。她应该是彻底放下了吧?一方从没在意过,一方一厢情愿的牵挂,终究会随着岁月的流逝,只是记忆里会心的一笑了了。

      随后有人给阿雪介绍了高大帅气的对象。男孩子当兵回来,在部队上还学过医,有头脑,很本分正直的一个人。他们结婚后有了小孩,随后在家里开了小诊所,日子也就慢慢的过。因婆家还有一个小叔子未婚,公婆就分了家,分给阿雪他们一个厦子房另过。小两口很勤苦,除了种常规庄稼外,他们也种茄子、西红柿、豆角、辣椒等蔬菜,到处跑的赶集卖菜,日子也逐渐好起来。后来决定盖房,又在后院盘了大一点的猪圈,养了十多头猪。把三、四亩麦子改种了葡萄,还种着辣椒、茄子等菜。阿雪和女婿硬是冬到三九,下到炎热,黑水汗流,没日没夜地干活,终于把小厦子房换成了三间大平房和一头沉的灶房,家也像模像样了。那个时候,我有时会和爱人带着儿子去看阿雪他们。小两口讲着家里的变化,带我们到地里采摘葡萄和蔬菜。儿子带着阿雪刚会走路的儿子在田埂上戏耍,我们一眼瞅着庄稼忙碌,一眼还要注视着小家伙们不要磕着碰着了,两个大男人则在一边抽烟聊天。我们的笑声滚动在田间的庄稼叶子里荡漾,我们的身影舞动在果实里交织成锦缎……雪儿啊!你今何在?怎么能忍心丢下儿子和年迈的老人,还有那个至今未婚的娘家弟弟?!


      那时候,阿雪娘家弟妹小,父母身体又不太好,她即使出嫁了,还是和女婿承担着娘家的大小家务。后来与父母一起,拆了那个住了多年的一间房,申请了庄子,盖了三间平房,为的是给兄弟好订婚。即就是一年秋麦两忙的时候,也是阿雪和女婿开了三轮车回到娘家来帮忙收种。这个娘家,阿雪担了很多责任,她的父母以阿雪为荣,也很满意那个勤劳的好女婿。阿雪为娘家的日子来回奔波,娘家的日子也逐渐有了好转。

        阿雪从没有叫苦叫累过,总是那么甜甜开心的笑着的样子。我在乡镇工作工作那些年,逢年过节我都要给阿雪家出门,就像走亲戚那样。后来调到城里工作了,我依然给阿雪家出门,直到儿子十三岁。十三岁那年,当着阿雪父母的面,我说给儿子:十三岁后,你也大了,以后自己抽空来看看爷爷奶奶哦。阿雪就在一旁笑得很开心,一边手还不停地干着活。

        阿雪后来去了北京一家日本肉食加工厂。说每次进门有好多检测消毒关,要照紫外线。说车间里冷得要命,要穿着厚厚的衣服和防水靴子;说即就是太渴了也不敢喝水,怕上厕所;要出去得经过七、八道门,一层层的脱衣服,穿衣服,一道门一道门的紫外线消毒,很麻烦,很痛苦。就这样,阿雪干了大概三、五年吧,就回老家了。


        阿雪回乡后来看我,得知她没事干,就介绍去西安给我小姑子照看上小学低年级的儿子。我婆婆当时也在那里一起住,雪儿每天就是骑车子接送孩子上学,中午给婆婆做饭,晚上小姑子和儿子回来了,大家一起做饭吃。雪儿大概干了一两年,当时她儿子要上高三了,就回家来管娃。

        前几年,记得一次天很冷的时候,我们周末在家,突然接到阿雪的电话,说她想我了,要来看我。我说:“你在哪?我来看你。”得知她在市中心医院看病,我惊了一下问情况,着急要去看她。她坚持说没啥,她来我们家,很想我们。等她夫妻俩来我家后,我才惊诧地看到:她头上戴着一个网子,头皮上“忽闪忽闪”的有一片在波动。她女婿说刚做了手术,取了前额头一小块盖骨……原来阿雪得了脑瘤,这一次手术东拼西凑花了十二万!那么聪明伶俐的人怎么成了这个样子?!我难受得说不出话,临走,把自己新买的仿皮棉大衣和一顶格子礼帽送给她,穿上暖暖和和的送她出门……从此,阿雪走路颤兢兢,说话都不利索了。医生说千万不能再跌跤,否则不堪设想。后来还真的跌跤了,几个医院都不收,都不敢做二次手术,说保守治疗也不行。雪女婿坚持住院治疗,并签了出现意外不追究医院责任的保证书,让她活一天算一天,不能拉回家眼睁睁地等死吧……也算庆幸,住了一段时间院,花了三、四万元,阿雪活过来了,不过身体各方面更差了……


        后来我去阿雪家看她,她开心得直流眼泪,说话却不是很清楚,人瘦了一圈。我上大学的儿子伤感地说:“雪姑姑咋成这样了!”在我儿子带媳妇回来的那一次,我说:“你们去看看雪姑姑和信义的奶奶吧!”因为时间仓促,没有去成,说以后带着孩子去看他们。当初,我的儿子在阿雪家整整待了三年,如今儿子的宝宝也已经满月,阿雪姑姑却再也看不到了!阿雪从1970年10月24日出生,到2021年3月9日离世,才50岁多一点点啊……

        君君给我说:雪的儿子在外打工,很乖的孩子;说雪的公婆经管的给她办理了后事,办的好着呢;说雪的女婿去年暑期被关在临县的监狱,因合作社融资的事,他是村级代理,三、四十万元的事,当时交了账本就被抓了,其他大一点的负责人跑了;说雪好长时间没看见她女婿,家人说打工去了……雪说不了话,行动不便,总是哭,多半年没有女婿的影子,也感觉他出事了,连急带气,一病不起,很快就走了……

      电话里得知雪离开的时候,我在外地,心都沉到地下了!赶不回去,只能让君君捎去微不足道的问候……雪啊!我前几年很希望你很快好起来,如果有时间,来和我一起照看小宝宝呢!至少,当我在城里生活闷了,到农村有个可以聊天的妹妹,和你一起看你长得旺盛的庄稼地,一起分享、回忆我们以前的故事。我在去年冬,今年年前后几次给雪女婿打过电话,发过信息,想知道雪的近况,可是一直都没联系上,原来他已在里边关着呢……


        雪儿走了,撕走了我心里的一角灿烂,从此留下了遗憾,增添了孤独。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得脑瘤?紫外线照多了吗?还是操劳过度?饮食问题?一切都没有意义了!我想阿雪,就像思念我那兄弟……


     

      2021.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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