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本质

      1998年4月《泰坦尼克号》在内地上演，那时这样的美国大片只能在称谓城市的地方观看，我所在的小县城没有像样的影院播放，但这并不能阻止我对这部当时被炒的炙热的电影的强烈向往，一个月后我租到了盗版光碟。斗室之内虽然一台电视机的尺寸和音响无疑是亵渎了这部奥斯卡巨作，但最终它还是深深地震撼到了我。在当年年底我房间的墙壁上就必然的挂上了一副卷轴棉布海报画，感觉很是增添了气氛。

      20年过去了，今天我的电脑硬盘里仍然保留着几年前的下载，虽然占用了30多G的空间。这部在很多人眼中属于剧情烂俗的爱情片，最初给我印象最深的只是卡梅隆营造的灾难场面，现在依然感觉还是很难超越的巅峰，总有想要再看一次的念头，也是因为历久之后又多出了关于影片对命运对人生的客观展示的兴趣。

      当苏格兰风笛吹奏的舒缓音乐从冰冷的北大西洋深处弥漫而来，穿过Rose褶皱松弛的眼皮下的浑浊的眼睛我们看到那斑驳的锈迹和厚重的泥尘，复活般蜕变成栏杆还散发着的油漆味和崭新柔软的被褥的淡淡清香，游人的面孔也开始鲜活起来，立刻便有了不绝于耳的喧嚣。这时我的心头就浮现出记忆中的泰坦尼克号，从电视屏幕的一角驶来，轻轻的转身驶向荧屏的深处，视角也就撕开电视的边框，开阔的进入了屏幕的深处，放眼望去是平静的无边无际的大西洋面和孤独行驶着的小如米粒的泰坦尼克号，如同行驶在生命的长河里。

      不同的船舱自然的把旅客分成不同的阶层，头等舱里充处了太多的政要财阀、贵妇名媛和与她们同样名贵的各色宠物，他们相互羡慕、相互吹捧，相互攀比，相互嫉妒，若即若离。而只有一层船板之隔的下等舱里贱民云集，他们扯着嗓门，直抒胸臆，毫不例外也夹杂了对彼此的嘲弄和笑骂，还有对生活的无奈和接受。白天泾渭分明的这两类人都可以在同一块甲板上迎着海风呼吸着一样带有咸味的空气而毫无联系，如同生活在同一座城市的三教九流在各自的安身之地里心安理得的存在。所有他们的生活里也许应该有怨恨、有不满、有痛苦，有无奈，原因不尽相同，但本质上都逃不脱欲望的折磨。到了夜色来临，黑暗便将他们驱赶到各自不同的聚会场所，在漆黑的洋面上，透过将船体整齐的隔成几层的灯火明亮的舷窗看进去，上面是达官显贵的排场酒席和盛装舞会，男人们一改在下人面前的傲慢和蹙眉，换成也许是伪装的尊敬与恭维，谈笑间是纵横四海的跨国商机和军火交易，贵妇们则不用为生计哀叹而只需随时尽情享受其实早就丧失味觉的美酒佳肴，还有饭后聊以解闷的八卦新闻和掩藏不住的内心的空虚寂寞。这一切借用Rose迷茫的眼神我们都看得一清二楚。下面该是另外一番天地了，这里是下等人放纵的酒吧音乐派对，搭配劣质的香烟，廉价的啤酒和单调的乐器吹奏下疯狂的踢踏舞，混合着前仰后合的放肆大笑，洋溢在男男女女每个人脸上的笑容一点也不比头顶船舱里被抑制而形成的象征礼貌的贵族微笑让他们感觉难堪和不安，看看那些上等人在撕掉虚伪的面具后的所作所为丝毫不会比踩在他们脚下的下等人高尚，而当下等人穿起晚礼服，配合与服饰相当的谈吐技术也是与绅士相差无二。不是吗，Jack做到了这一点，只要不是白痴，你混迹其中很快也会习得这种特质。出身的高贵与否是天意所为，给你一个平台你也会是你看到的而羡慕的那种姿态。遗憾的是上帝并没有眷顾你，也不可能如此眷顾每个人，但无须自艾自怨，只要健康的活着，坚强的活着，最好能自娱自乐的活着，上帝也会为你动容，你的乐观表现就是他所赐予你的同样生命的高贵，或者更高贵。不需要追求人人都处心积虑追求的你所达不到的生活意义。细想许多所谓的意义其实并无意义，那种表面的意义只是自我陶醉的需要。

      当这艘浓缩了整个人类社会，承载了富足也承载了贫苦的命运之船抵达下一个人生港湾的时候，从船上走下的人们生活必定会发生变化，可能会好也许更糟，但还是有时间有机会继续活下去，活着就行。而当一旦触礁，生命就不分你我出身贵贱，不分曾经快乐与否，不分遗憾与无悔，不分爱过与被爱，全部归于上帝之手，没有谁会由于身价亿万而被宽恕延寿千年。谁都清楚，每个人的泰坦尼克号最终都要沉没，每个人都会穿过坟墓平等的站在上帝面前，不论是头等舱还是下等舱。生命中拥有的财富虽有天地之别，劳作虽有轻重之分，但每一个你都不可或缺，每一个你也都能被取代，没有谁的生命更有意义。每一个用心的人都不枉此生，贫贱者所快乐的质量不一定也就低廉，富有者的烦恼也不会随便就能被财富所稀释。彼此的生活感受对方都无法想象，也无需想象。

        我们有很多父母像Rose的母亲在看尽世态炎凉之后痛心女儿的无知选择，其实孩子的选择也许是代价也许是转机。大多时候别人的人生经验是苍白无力的，我们无法重过一生就如同子女不可能替我们重过一生一样，否则生活还有什么突然惊喜和令人错愕。梁文道在星空演讲中说:生命是有局限的，每个人也有自己不同的局限。正是不同的局限才使每个人成为自己的作者，而不是去做别人。世界本就参差不齐，生而如此无可抱怨无需羡慕，平静的去接受，安心的生活在你的世界里，你也是上帝眷顾的一个。诱于物质谁都深处苦海，长于精神人人都可成仙，生命的本质如此，你就是意义。

      漂浮于宇宙空间的蓝色星球如同一艘大船，世间生命同乘其中，不论你我他人，不论男女出身，只有彼此相安，合舟共济，才不会中途翻船，才能到达相同的目的地。

        人生一次，只能做自己，虽然所有你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