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一根绳索,系在动物与超人之间——一根悬于深渊之上的绳索。一个危险的前瞻,一个危险的中途,一个危险的后顾,一个危险的战栗和停留。人的伟大之处在于,他是一座桥梁而非目的;人的可爱之处在于,他是一个过渡,也是一个沉沦。(尼采)
最近,北大吴谢宇弑母一案引起了大家广泛关注,笔者也看了一些关于此案的特稿,当时并没有太过在意,后来有网友发出了这样的疑惑:“是不是教师家庭的孩子更容易有心理问题”,才引起我的兴趣,便有了这篇文章。
没错,吴谢宇的母亲是一位教师。
一
说说我身边的案例吧。
我有两位同学来自教师家庭,先说其中一名男同学。男同学的母亲是我们初中时的班主任,教数学,我和这位同学都在她的班里。
为了尊重当事人隐私,我在这里用Y来代替这位男同学。
Y母是我们学校非常优秀的一位数学教师,同时也是班主任,她所带的班,学生整体素质在年级名列前茅。在她班里,一半的同学可以自己考上我们那里最好的高中。
但Y不属于那一半的同学。Y不爱学习,而且非常调皮,和班上的混混学生交情甚好。
Y母在我们学校,至少在我们年级,是出了名的严厉,近乎不近人情。学习成绩差的学生家长能被Y母毫不留情的辱骂(或许她骂学生家长的时候忘了自己还有一个同样学习极差的儿子)。
Y母没少教训自己儿子,哪怕上课,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Y母用黑板擦砸到她儿子的额头。
但Y自始至终不爱学习,甚至染上了抽烟的坏习惯,打架斗殴也是常事。
我们再来看另一个例子:
Z同学,一位女生,父母都是初中教师,喜欢运动、热爱阅读、活泼开朗,乍一看,就是我们大家都喜欢的那种女孩。
然而并非如此。
和她经常打交道便会发现,女孩并不擅长交际,和不熟的人交往时,她的眼睛总是看着地面,脸会很快地泛红,双手也不由自主的比划。她每次讲话都会非常激动,以至于表达不清楚自己。
女孩有一个男朋友,能经常发现她和自己男朋友发生矛盾。结合我自己知道的以及别人告诉我的,有那么一两次女孩都将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并且有轻生的冲动,其中一次更是惊动了学校保安和老师。
据我所知,女孩的父亲很严厉,奉行“棍棒教育”。他父亲认为,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其父经常板着一张脸,以至于学生对他有点惧怕。女孩初中在其父所带的班级读书。
二
看过相关报道的人可能都有所了解,在吴谢宇弑母案当中,吴母是一个非常传统、非常刻板的老师,她要强、清高,又爱面子,另外,她还有严重的洁癖。
这些被外界捕捉到的关于她一点一滴的信息,勾勒出了一个有完美主义倾向、又有点强迫的女教师形象。
细思我上文所讲到的两位同学,他们都生活在一个严肃、僵硬的教师家庭环境当中,他们的父亲,或是母亲以极高的标准要求着自己的学生,尽管在学校里不能面面俱到,但在家里,面对自己的孩子,他们的高标准、严要求就有完美的施加对象了。
不过,吴母对自己的儿子吴谢宇并没有那么高的要求,因为,不需要。
由于父亲工作以及自己学习上的原因,吴谢宇自小大部分时间都和母亲生活在一起,耳濡目染之下,也就养成了像母亲那样追求完美的性格,而且更甚。
“自律、阳光、热爱运动、大神一般的人物……”是吴谢宇在北大上学时表现在周围人眼中的模样,但,其内心又是如何呢。
那根危险的绳正一寸一寸地把他朝深渊延伸了吧。
无意中发现父亲婚外情是导火索,根本原因是他那追求完美的性格容不得自己父亲高大形象的崩塌。
于是,绳子最终坠入了深渊。
三
教师家庭的孩子,真的有那么脆弱吗。
我们知道,身为教师,课堂组织与管理能力不可或缺。而,组织与管理,说白了,就是一种控制力,控制力当然也分三六九等。
控制力太强的老师,倾向于施行高压管控,那么班级纪律当然好,学生听话没得说。但学生是真怕你,还是假听话,就值得反思了。
控制力太强的老师,那强烈的控制欲也和他们的性格密切相关,那么,其作为家长,对孩子的教养方式也就可想而知。
这样的教师做为家长,一定也会采取专制的教养模式。孩子在这样的教养模式下成长,自然更容易出现心理问题。
那有人或许要问了,照你这么说,这些老师所教的学生难不成个个都有心理问题?不尽然。看过《爆裂鼓手》的读者应该知道,一个教师精力毕竟有限,那么多学生,他无法面面俱到,其专制力自然也就不能辐射到每一个学生身上,而在家里,孩子最多也就那么几个,怎么管,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接着说一下控制力适中的老师。这样的老师做为家长,其对孩子也一般是民主型的教养方式:大家彼此尊重,和平共处。孩子能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无疑是最理想的,自然也就不会有那么多心理问题。
最后是控制力太弱的老师。这样的老师可能出现的情况是什么呢?学校的学生他管不来,压力大,种种负面情绪就发泄到了自己孩子身上,再或者对孩子也放任自流。这样的家庭环境,对孩子的身心发展自然也是不利的。
现在再回过头来思考我在文章开头给出的尼采的话,不知大家有何感受。
教师家庭相比于一般家庭,对孩子的培养上,自然更具优势,但绷得太紧,想必不会变成超人,而是动物了吧。
不只是做教师的父母,每一对父母都应该注意反思自己,和孩子建立积极的关系,而不是在不知不觉中,把孩子拴到一根危险的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