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家湾巷口,是紧靠淥江河的一条沙石土大道,它是联结县城东边与郊外的一条主要通道。从丁家坊三刀石,进城、出城的都必须经过这里,巷口一边是民居,一边是一条小溪。
小溪在高高的堤岸下,穿过一座小石桥的桥洞流入淥江河, 这座小石桥就叫桂花桥。为什么叫桂花桥,什么年份建成已无从考证,桂花桥不长,只有三到4米左右,用红砂岩石块砌成的单孔石桥。桂花桥两旁住了很多户居民,有几户在自己家做点小买卖,钟家的豆腐店、杂货店,肖家的小吃店、缝纫店….。
早晨,桂花桥头就有丁家坊三刀石的菜农用高耳撮簊,用大圆竹篮子肩挑手提,趁巫家湾居民上班前,在这里贩卖自己种的新鲜蔬菜,还有从东堡沩山冲里,挑来一担担枞树木柴、木炭在此叫卖。
白天,从沩山出来的独轮车土车,车上一个大竹筐,装着沩山生产的瓷碗、土缽、上铀瓷火缸等。送往河边码头装船外运,脚力们都会在桂花桥头的高大柳树树荫下歇息,用长长的罗布巾擦拭满脸大汗和尘土,喝口水休息一下。
早年,巫家湾里是原始手工瓷厂和民居混杂在一起,后来瓷厂陆续搬走,工棚厂房就改建为民居了。巫家湾,从桂花桥头小溪旁一条不足2米的小路缓缓上坡,左弯右拐的向湾里延伸,路面坑坑洼洼,凹凸不平全是碎砖块、瓷片、泥土混在一起,基本上没有平整的路面。湾里是民房比较集中的地方,不管是瓷厂工棚改造的住房,还是原住居民自己建造的房子,都是用泥土筑建而成的,不过原住民自建的房子,内外墙都抹了一层墙灰保护墙体和增加美观。
巫家湾人口不多,湾里湾外大概六七十户人家。一半以上的民房都是利用瓷厂工棚改建而成的,住房极其简陋,房屋低矮不说,每户之间的隔断,就是竹片上抹一层泥巴,既透光,还不隔音,就像所有人住在一个大房间一样,我家就住在这样的房子里。
巫家湾住户不多,但小孩子特别多,很多人家都是兄弟姐妹四五个,我家就有七兄妹,所以我们童年时代玩耍的小朋友很多。在这些儿时的小伙伴中明智兄与我结下了一辈子的深厚情谊。
明智兄大我一岁,我和他从小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上山下乡当知青。参加工作成家立业后,更是两家亲如兄弟,互帮互助几十年如一日,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之一。
明智兄从小性格温和、聪明内秀、心灵手巧、做事认真,每一件事情都追求完美。我们小时候,自己动手做各种各样的玩具、乐器、钓鱼杆,巫家湾这么多小伙伴,就数毛mao奶做得最好。比如做钓鱼杆,是用毛竹放在煤油灯上烤,烤软后用凉水淬火一节一节弹直定型,明智兄的钓鱼杆做得最直、最好用。
在玩耍过程中,明智兄不顽皮、不逞强、不耍奸,但赢得最多的总是他。
学习成绩明智兄也是比我们好,巫家湾我们同龄的孩子们,上初中大多都是在四中、淥江中学,只有少数几个考上一中的,他就是其中的一个。
我永远都会记得,那时候放学后或晚饭后,只要有小伙伴在湾里那个三角路口呼喊一声,大家就会从家里蜂拥而出,不分男孩女孩在空坪隙地追逐玩耍,这个时候就会有我和明智兄的身影。
那时候我哥给我买了一个橡胶篮球,我和明智兄其他小伙伴,每天清晨天未大亮就在三角坪集合,穿过167医院的围墙到四中去打篮球。
去河里帮家挑水、去电厂捡炭子,去河里游泳,去钓鱼、钓蛙,去郊外倒番薯,去摘橘子,我和明智兄经常结伴而行。
知青上山下乡,我和明智兄都下放在高桥公社,我农闲时经常去他那里玩,给我印象特别深是他在知青点的住处收拾得特别干净,、整洁、井井有条,不像我们不爱收拾把住处搞得乱七八糟。
有一年,我们几个知青端午节时,一起去巫家湾明智兄家玩,他妈妈热情地端来一大盘粽子给我们吃。我看见粽子心里想吃,嘴里打趣地说“我刚吃过饭肚子饱,芝麻都吃不进一粒了,但是这个粽子尖尖的,看还能不能够尖几个下去”,结果一盘粽子让我吃了少一半,我也只有在他们家才是这样无拘无束、放肆而为。
参加工作成家立业后,我和明智兄等几个知青的关系更加密切,来往更多。几十年来,不管谁家有什么事,都会在第一时间义不容辞全力相助,我们的后一代也在父母的感召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明智兄,不管是童年、青少年、还是老年,一直都保持着他的优良品格,忠厚老实、朴实无华,他孝敬父母,爱妻、爱儿、爱家,对兄弟对朋友都是以诚相待,从不争高低,说事情有它的独到见解。
明智兄他勤勤恳恳、脚踏实地、认真负责、无怨无悔地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保护醴陵人民生命安全,身体健康的卫生防疫工作。
他就像桂花桥一样,乘载了多少岁月沧桑,经历了多少风雨磨练,造福了多少人民,而他总是默默的奉献着。
2020年12月17日,中午12:00我的手机屏幕一亮,一行文字映入眼中“明智兄弟于早晨7:00因病去世”,我紧盯着屏幕上的文字,反复看了很多很多遍,要不是我最好的兄弟发来的信息,我是万万不敢相信的。刚满70岁的明智兄,我的发小好兄弟,好朋友,就这样离开了我,离开了巫家湾,离开了桂花桥。
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有它的规律,淥江河还在,巫家湾现在虽然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它还在,但桂花桥完成了它的使命后就再也不在了。
如今,巫家湾我儿时的发小,青少年一起长大的明智兄和其他几个人都相继去世了,巫家湾里居民,换了一代又一代,但仍将有人长期在此居住下去。
我怀念明智兄、怀念桂花桥
而今,我虽已古稀之年,离开巫家湾几十年了,但巫家湾、桂花桥原来的模样,住在那里的大人、发小,原来发生在那里的大事、小事,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铭记在心。
如今,有人问我你是哪里人,我都会说我以前是巫家湾的。
谨此纪念我的发小挚友刘明智
陈大英
2021.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