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明年绿

        深夜脑海中莫名回荡起李叔同所写《送别》曲调。这首骊歌是经典名曲,传唱经久不衰,经由略显忧郁气质的朴树唱出来,词牵情起,唱到哽咽,爷们儿在台上也泪流满面,那场面,顿时令我也百感交集。

  有人认为李叔同所作《送别》歌词时,浓缩了小说《西厢记》中《长亭送别》的意境,《长亭送别》是王实甫用元杂剧的形式讲述了崔莺莺十里长亭送张生进京赶考的别离场景,这对冲破世俗相爱的恋人,短暂的欢愉后饱尝长久的别离相思。当年的课堂上,至今还记得语文老师要求我们把这个离别场景以课本剧的形式反映出来,只怪我当时年岁尚小,未能理解离别之意,没能投入到崔莺莺的痛苦中,最终表现得差强人意!

  李叔同写道: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问君此去几时还,来时莫徘徊。一壶浊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离别的万种愁绪尽显在这字里行间……

  我对这首歌调子早已熟稔,但歌词却未烂熟于心,可能刻意去记的总也记不清楚。电影《芳华》上映后,一时间兴起怀旧文艺风,一群正值芳华的青春少年,他们感受着集体生活的痛与暖、故人的分别与重逢,以及在时代变革之下,每个人的渺小脆弱和对命运的无力招架。对影片至今印象深刻的是刘峰从文工团部队大院走出来,落寞的身影伴着《送别》响起,入情入戏的感受太深,我瞬间潸然了。

  前些日子看林海音的《城南旧事》一书,由惠安管的疯女人秀珍到嘴巴有处酒涡、随着笑声打漩儿的兰姨娘;再到朴实的宋妈;还有英子爸爸的过早去世;都给年岁尚小的小英子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伴随她成长的那些人儿,最后都离她而去,《城南旧事》虽是小说却几乎都是作者童年的缩影,书里充溢着小英子告别童年的悲伤和对这些人的怀念,大人世界的悲欢离合,通过童稚的双眼展现出来,有种说不出的天真,却道尽人世复杂的情感。夏天过去,秋天过去,冬天又来了,骆驼队又来了,但是童年一去不还。我沉浸在林海音的童年故事中,看电影版《城南旧事》,耳畔再次响起熟悉的《送别》……

 很喜欢山水田园诗人王维,敬佩他的天赋才情,也喜欢他的渊明遗风和淡远之境自见,苏轼就曾高度评价他:“味摩诘之诗,诗中有画;观摩诘之画,画中有诗。”他在《山中送别》写道:山中相送罢,日暮掩柴扉。春草明年绿,王孙归不归。从“罢”字到“掩柴扉”再到“明年绿”,我们跟随王维寓别情于行间,见离愁于字里。似乎我们也因王维的送别而寂寞、怅惘。伴随日暮而来的是黑夜,在柴门关闭后王维又将何以打发这漫漫长夜呢?诗句留下的空白,更是使我陷入无穷的想象!

  在离别面前,古人与你我同在。我们有着相同的感怀、相似的怅惘和悲伤。虽然我们总在说:愿年年岁岁总常在,但终究岁岁年年人不同。相聚总有时,就在年岁中,又是一年年关时,离别盼相聚,来时莫徘徊……

  近日,又梦见外婆,尽管您已经离去好几年了,但在我的梦境中,您依旧慈祥和蔼,笑容可掬地宠溺着我。我依旧还是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屁孩,蹲在您身边,大声嚷嚷着让您给我扎麻花小辫。那情那景,好似一切都像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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