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第一场（1）

时间：2020年

地点：老纪的家

人物：

纪蓉蓉：五十六岁，老纪幺女。

纪繁繁：六十三岁，老纪长女。

听生：纪蓉蓉女儿，三十三岁。

小金：听生丈夫，三十一岁，干部。

【舞台空旷，只在一个区域，昏黄的灯光打在一张沙发和几个破旧的靠枕上，一张茶几，上面堆满了老照片，几本相册。旁边摆着一把高背木椅。】

【灯亮时，纪蓉蓉半躺在沙发上，靠着沙发枕不说话，手里拿着几张老纪的照片。】

纪蓉蓉：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刻。我就在这里，一个人，孤独地挑选父亲的照片，为了在即将来临的时刻，让他的音容笑貌活在相框里吗？医生的最后诊断活活打碎了我的那一点奢望。我的老父亲，九十多岁了，但你本应该一直陪在我身边，就像过往的几十年那样。这里好安静啊，我的家，父亲的家，仿佛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未来的日子，我都要一个人，这么安静地度过了吗？谁还能陪着我？我的父亲，你是要丢下我一个人，离开了吗？

【纪繁繁上。】

纪繁繁：门没有关？纪蓉蓉呢？让她回来给老爹准备遗像，怎么没有动静？（拐弯，看到纪蓉蓉，喊她。）蓉蓉。

纪蓉蓉（抬头）：姐，你回来了？咱爸怎么样了？

纪繁繁（大喇喇走过来）：还是那样，说不出话。老大刚才接了班，我得回家洗个澡。从小敏那儿回来就直接去医院，三天没洗澡了，浑身难受。

纪蓉蓉：我熬了粥，一会儿给大哥送去，你回去休息吧。（微微一顿）小敏俩孩现在谁管呢？

纪繁繁（冷笑）：谁爱管谁管！人家离了咱们，又不是不能过了，小敏她老公还待业在家呢，轮得上咱们替他们操心？

纪蓉蓉：……这是又吵架了？

纪繁繁：不是吵架，是闹翻了！李志伟那个混账东西，自己半年换了四份工作，没有一个能踏踏实实干几个月的，还不让人说。说急了就问我要房子……

纪蓉蓉：什么房子？

纪繁繁：……我那套老房子，当初答应了化工厂院的那套大房子给小敏她哥，老房子留给小敏两口。但那也是我死了之后，现在问我要房子，他也能开得了口！

纪蓉蓉（不动声色）：小敏也是这么想的？

纪繁繁（冷哼）：那谁知道。反正李志伟说了，小敏性子好不敢开口，他天不怕地不怕，更不怕得罪人，还让我把这几年老房子的租金还给他。呐，你看李志伟给我发的微信……（她掏出手机，拨动几下，递给纪蓉蓉看。）

纪蓉蓉（接过手机，看了一会儿，又递还给她）：那咱爸的葬礼怎么办？小敏一家参加吗？

纪繁繁（挥挥手）：我不会让李志伟来的，他要是敢来，我就报警。（情绪稳定一些，她顺势坐在木椅上）那个人混不吝，我怕他闹事，还是别让他回来了。

纪蓉蓉：呵，也是，他上一次回来，也是五年前了……

纪繁繁（微微尴尬）：胡高科呢？你打算告诉他不？

纪蓉蓉（黯然）：有什么可说的，都已经离婚了。

纪繁繁（叹气）：听生呢？不是说今天到家吗？

纪蓉蓉：在路上了……

纪繁繁：一个人回来？小金跟她一起不？

纪蓉蓉：小金送她。那孩子工作忙，把听生送回来就得走。

纪繁繁：葬礼那天他得在啊，这以后你一个人，都指着听生了，小金又对她好，恁全家就这一个男人顶门户了。

纪蓉蓉：以后咋样以后再说吧。毕竟都是人老金家的人了。（自伤）咱爸要是再多撑几年……

纪繁繁（拍拍她肩膀）：老爹这个年纪，又得了折磨人的病，咱们兄妹几个尽力吧。

纪蓉蓉（茫然片刻，举起手里的照片）：姐，你看这几张，哪张好？

纪繁繁（接过照片，翻看片刻）：这张不错。是去年国庆七十周年颁发勋章那会儿拍的？

纪蓉蓉：嗯，脖子上还带着勋章……那天咱爸特别高兴，他一辈子的老党员，临老了国家给他这个荣誉……你看他笑得多开心！

纪繁繁（点头）：那就这张吧，看着喜庆。老爹的抚恤金……

纪蓉蓉（警觉）：……还不知道具体多少呢，现在政策跟以前比改了不少。

纪繁繁：没事，你安排吧。毕竟老爹一直是你在赡养，你说咋办就咋办！

【纪繁繁退场。】

【纪蓉蓉把其他照片收回相册，手里拿着选出来的那张照片，一动不动地看着。】

【听生上场。】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