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海那边的回信 02/06/2021

燕子，你好！

看到照片，非常喜欢你一点一滴布置起来的新居所。羡慕你可以被自己喜欢的画和艺术品围绕。有一堆淘气的小猫咪们为伴，我家是无法摆放任何易碎的装饰品的，它们那无处安放的小毛爪最喜欢把桌上物品扫去地上打着玩。我也无法在室内摆放麦草以外的花草，怕自己无知，万一摆放了对它们有毒的植物可怎么好，小安可是个喜欢嚼绿叶的小捣蛋。所以我的家自从养了猫咪后越来越空旷，简洁，经年中购买的装饰物基本转赠，那些朋友赠送的礼物，为免损坏也只能束之高阁。我家比较显眼的装饰品是墙上一幅书法作品。红色的纸上用黑墨狂草了个大福字。家里几只小猫都喜欢蹲在此画下，神奇地展现出一幅家宅平安的画面。

过去近三十年里我多次搬家，包括四次越洋迁徙，家居用品都是随到随买，不图经久贵重，只求舒适好用。一旦需要再次搬家，放弃也能毫不心疼。十几次搬家后依旧不离不弃的是书信，照片，还有那些唤起往日某段回忆的物品。我们在大火中紧急撤离也想尽力带走的所有，往往对其他人来说一文不值，对我们来说却是用金钱也无法衡量的贵重。应该会陪伴我们到此生最后的时刻吧。

这其中就有陪伴了我们15年的雪纳瑞妮妮和救助的第一只猫咪西西的骨灰。小小的两个瓷瓶随着我们飘洋过海，安放在我们的床头柜上，仿佛它们换一种形式依旧在这个家陪伴我们。某日和邻居聊起这个时，她没有丝毫诧异，因为她家不光有猫咪的，狗狗的小瓷瓶，还有属于她故去先生的那一个。

“他是个大个子，骨灰好大一包，他曾经嘱咐我后院果树下放一些，还要去我们常开着房车度假的营地洒一些，最后再洒去大海里。我其他都照做了，洒海里那天突然变了风向，他没飘去海里，反而糊了我一脸。”。

我俩都忍不住哈哈大笑。

“应该是你先生舍不得你吧？”我觉得必须对很多未知事物保持敬畏之心，

“我也这么问他呀，问他在和我开玩笑吗？”

“后来呢？”

“我也懒得再跑一趟了，就把他带回来了。”

可见这里的文化和宗教既不太忌讳死 亡，也如常谈论故去的亲人。过去几个月我和先生走了岛上无数步道，大多是风景优美的山中和海边。无一例外在沿途最适合眺望景色的地方有供人休息的长椅，那上面一定写着诸如“挚爱的某某，一个令人怀念的母亲，妻子，女儿”这样的字，我坐下时会怀着不一样的心情，仿佛以某种方式与不同时空的此人有了交集。

曾一度我迷恋上了新疆的玉石，一看见合眼缘的就想赶紧拥有。摩挲着这些美玉会带给我心里无法描绘的那种感觉，如同拥抱着一个早已没有记忆，却感到莫名亲近的故人。因为它们是属于这个天地的宝物，我只是暂时保管，如何找到有缘的下一个保管者就需要很慎重了。

看着周围的邻居们在几个车库里堆满了一生所积攒下的物品，很多连他们自己也都忘了是什么了，依旧舍不得放手。而在他们身后，这些物品就被家人随意处理掉了。相比之下，我觉得自己真是吉普赛人，搬一次家就挑拣一遍自己拥有的物品，以至于现在家徒四壁，幸好那位爱下厨的先生和满屋奔跑的小猫咪毫不在意。

现在我只能看着布置得漂漂亮亮的你家流流口水了，请记得经常发点照片来，让我饱饱眼福也好呀。

祝 春安！

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