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行记遇

由于丝毫没有方向感,如有可能,便绝对避免出行。丈夫见识过我惊人的迷途过程,屡次接到过我可怜的求告电话,第一句一定是:不知道这是哪里了?这是哪里啊?坐几路车才能回家?当然在本市,涉足的领域仅限公交车的势力范围,他若问左右前后都有哪些地标性建筑,我便连前后左右都说不清了,只觉得可怖的陌生,很机械地将眼前所见标牌上的汉字读出来。既便两个人一起出门,他一个不防备,我就要走丢,前几天,我们办事回来,在公交车上坐得分散了些,他发现我莫名其妙地急匆匆地在一个不相干的站台下了车,他不得不紧随其后,下来便呵斥道:你怎么在这里下车?我环视四周,不太对劲,恍然大悟:下早了好几站,心虚地检讨:我以为这里就是了,还纳闷你怎么不下车!他好气又好笑。

出行不易,疫情更加强了难度,所以格外珍惜,丈夫喜动不喜静,对他乡,远方,总是怀着好奇,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不免燥动,很向往走南闯北。夫唱妇随,有他这样出色的导游,也勾起了我游历的兴趣,一得着机会,便毫不迟疑地跟他走。

从非洲回来,我们向南走了广州,梅州,深圳,遍览老广风土人情。向北走了黑龙江哈尔滨,佳木期,伊春,在我老家林都伊春的汤旺县驻足,几天后,他独自一人又向西走了山西寿阳,在那里的公司打工。这一年多来的旅程看似简单,实则在疫情的加持下举步难艰。我们曾分别在黑龙江和山西处于隔离的状态。春节假期,他不能回河南看望父母,亦不能来与我团聚,一个人和他收养的小黑狗过了寂寞的年。

疫情稍有转机,防范措施稍有放松,他毅然辞了山西的工作来接我,这一路颇多坎坷,火车车次,行程常有变动,出站,进站,皆需填信息卡,验健康码,严格的还要核酸采样,他原来设计的高效的行程不得不一再改变,计划常常赶不上变化快,疫情时代更是活现了这句话的真谛,面对层层加码的防控,排在遥遥无期的验码,采样的队伍后面,插翅也难飞,急也急不得,眼看着下一趟车扬长而去,毫不留情地错过,一步赶不上,步步赶不上,预案泡汤,全盘计划落空,只好改签,另做他图。

时隔一年,我们在黑龙江伊春美丽的汤旺河镇相聚,适逢此地最好的季节,水波潋滟,天蓝如洗。他时常骑着借来的电动三轮载我穿行在被森森林木包围的山路间,不停地被路旁的山野菜,山花,亭亭白桦打动,不停地说:空气太清凉了,满满的负氧离子啊,在这里生活也不错!但徜徉了近一个月后,我们还是要走了,他将赶回原单位报道,下一步怎么办还是未知数。

这是疫情再趋和缓以后的第一次出行,很不寻常,防控果然渐渐放松,各个路口不再有给人森严肃穆之感的防疫人员把守,既使有人盘察,也只要出示一下行程卡便轻易放行,省内基本处于开放的状态,进站也并没有人察验二十四小时核酸证明,与平时相比,只不过多了一项扫码,只要你没去过高风险地区的纪录,很有畅通无阻的感觉,当然,我们行前去了医院采核酸,这几乎是当前出门的常识,是必要必需的程序,说与车票一样重要也不为过,没有,心里难免发虚,说不定就被卡在哪里。

几年的疫情锤炼,戴口罩的习惯已经根深蒂固,我们的包里塞着上百只口罩以备更换,丈夫吸烟时摘下,我时刻监督着,刚把烟头按灭,即提醒戴好。现在有些验脸系统,比如超市的刷脸业务,甚至不用摘口罩也可以通过。行程中自然时时口罩遮面。在新青站候车,工作人员寒喧道:疫情这么严重还出门?丈夫答:出来一年了,总得回家!我们心里想:严重吗?是减轻了好吗?新青到绥化的卧铺车上,整一车箱,只上来我们俩人,大概是到伊春站才批量地上人吧,凌晨二点多快到站时,果然见下铺有人安睡。是因为疫情的缘故,减少接触?如今卧铺没有发牌这一环节了。程序减化到只需身份证便可快速进站出站,自动验票,无需人工,一名工作人员在旁盯视,有过不去的便上前解决。绥化出站时很曲折,是疫情严重时设的关卡,不及撤掉,现在只是虚应着,并无人值守,只需走过通道便可,出站时天已大亮,实际上才凌晨三点,不少出租车特意赶这趟车,守在站口拉生意,也有不少饭店,旅馆拉客的人,导致一出站,便见人人热情似火,简直宾至如归,有要接去吃饭住店的,有要送你去目的的,丈夫目不斜视,一一拒绝,拒绝的理由斩钉截铁:我们是转车的。立刻有人猜测是等六点多到某地的车的,对车站状况熟悉的令人惊讶。等到挤出包围圈,站在清凉的晨光里,观察绥化这座总是听说却从未到过的城市,和任何建设得越来越挤,越来越高的城市也没什么区别。的哥们摸清了到站的每个钟点,一等人倾泻而出,便紧张和兴奋起来,跟着人跑前跑后,追着人走了很久,直到他的确没有打车的可能,才死心,又跟住另一个人,拉一个人,两个人,还不行,最好是满员才达到最佳性价比。所以他不懈地找寻着,把决定坐车的几个人留在车里,徒然地来回跟着人跑了很久,也没成功,最后曲终人散,这次车的人差不多走得净尽了,他才擦着汗走向他的车,我们替他着急,怕车里的几个等不及走掉了,有一个女孩就几次回顾,犹豫,似乎想下车,但考虑到已经等这么长时间了,只好继续等下去。另有一位胖胖的女司机兴奋地跑起来,以为前面的几个人想上她的车,谁知是一场空。

没走成的司机们安静下来,有的疲倦地打瞌睡,有的和同行们聊天,他们是竟争的关系,也是同命相怜,惺惺相惜的关系,火拼的场面过后,异常地融洽。同行是敌人,可也是知己,只有同行才明白其中的甘苦,才能了解彼此的寂寞。

疫情防控车巡逻至此,下来两个威风凛凛的人,他们防护服,防护罩武装,一人在后提着沉重的药箱,一人在前提着喷头,这套装置份重不轻,需两个彪形大汉配合,他们走得节奏铿锵,向马路两旁扫射消毒药品,声音颇有威摄力,他们就这样轰动性地喷了一通,便鸣锣收兵,坐进车里消逝了。

从绥化到邯郸,我们买了两截票,分别是硬座,绥化到哈尔滨,硬卧,哈尔滨到邯郸,并非别出心裁地省钱,而是通票买不着卧铺,不得已而为之。硬座很有市井气,大家挤坐在一起,没事便聊天,陌生人分外能聊得起来,因为无所顾忌。对面的中年妇人起劲地夸她做的大酱颜色金黄金黄的,亮闪闪的,以证明心灵手巧,做得火候正好,别提多成功了。列车员则表现他的见多识广,列举了很多奇葩的人和事,最奇葩的莫过于因疫情被无端地隔离的事例,引起了很多人的切肤之痛:你永远也不知道你旁边坐着的人是谁,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突然被密接了,就失去自由了。总结的经验是,还是少出来为妙。

设想得很轻松,以为在邯郸无需出站,按惯例站内转乘应该很方便,意外的是竟然必须出站,填邯郸当地的信息卡,核酸采样,忙中出乱,忙中出错,总是不能如期激发出当地的健康码,在我们急得团团转的时候,工作人员才悠悠然地说可以出具身份证替代。进站也同样费周折,这样一出一进,我们要转乘的车次已停止检票,徒唤奈何!只好临时改签。需等二三个小时,急得要跳墙似的进来了,结果又无所事事起来。这是此次出行的最大波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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