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顶上的猫

冬季的最后一片雪花融化了,年过七旬的李二爷也终于可以盼着山下的人上山了。

整个冬天,李二爷怀里总是会抱着一只猫。这只猫是李二爷在山脚下救助的一只流浪猫,这一养便是五年,李二爷给她取名叫花儿。

李二爷有个哥哥,人称李大侠。听人提起此名的由来,李大侠曾经带领村里的壮汉们打败了前来祸害老板姓的土匪,传说李大侠当时一个人就打倒了十个土匪。因此,李大侠的名字从此传扬下来。

那时候,李二爷的年龄还比较小,自己的亲哥哥成为了父老乡亲口里的大侠,自己却浑然不知发生了什么。对于父母双亡的哥俩,李二爷可谓是在相亲们的百家饭中长大成人。李大侠心知乡亲们对哥俩有恩,才不顾自己生命的安危,与土匪们生死搏击。

李二爷打小脑子活,说话办事特别聪明。十五岁那年,在一个好心人的介绍下,去了县城里的一个商铺做伙计。商铺里有一位为人本分,做事勤恳的中年人,大家平日里都叫她王师傅,而很少有人知道他有个很霸气的名字,王国强。商铺老板让李二爷从此跟王师傅学手艺。在商铺王师傅的耐心指点下,李二爷学到了很多东西,成为了村子里唯一一个肚子里有点墨水的人。

一个山花烂漫的季节,一袭花色麻衣的花季妙龄少女出现在了这家小商铺。女孩面容姣好,皮肤白皙,一双明媚的双眸。女孩微抿着樱桃犹如两颗紫葡萄,小嘴微抿,弯弯的眉毛,都有条不紊的镶嵌在了女孩俊俏的脸庞。

那一年,李二爷二十岁,而女孩刚好十八岁。

一对情窦初开的陌生人,面面相觑。女孩脸上的红晕像是早晨的红晕般在脸颊上印染开来。而李二爷也明显的感觉到自己心跳的不停,这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让李二爷突然觉得不知所措。

“爹。”女孩转身看到刚刚走进商铺的王国强。

李二爷傻傻的看了一眼走进来的王国强:“师傅。”

“花儿,来了。”王国强对李二爷微微一笑,转过头看着花儿。

“嗯。”花儿说着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偷偷的望了一眼李二爷。

李二爷来商铺这么久,还从来不知道老实忠厚的王师傅竟然有一个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儿。

“爹,我娘让我把你需要缝补的衣服带回去。”花儿眨着那双会说话的眼睛,看着开始忙碌的父亲说道。

“嗯。好。”王国强从来都不是一个善于说话的人,每天都是勤勤恳恳,本本分分,很少见到王国强跟哪个人能一次性的说出十句话。

春去秋来,那个叫花儿的女孩已经在李二爷的心里生根结果了。

两人多日不见,李二爷心里甚是想念。随着这种思念愈演愈烈,李二爷很是确定自己早已经喜欢上花儿了。曾经有多个日夜,李二爷因为对花儿的思念,夜里总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某天早上,王国强要去跑趟远路办点事,商铺里只剩下李二爷一人。

“嗨。”花儿依旧穿着与李二爷第一次见面时所穿的衣服,清纯脱俗。

“你,你怎么来了?”李二爷抬头看到了已经站在自己身旁的花儿,两个人四目相对,明媚了时光。

李二爷一时语塞,手心也开始不停的出汗,额头上竟然莫名其妙的渗出了几丝汗珠。

“我爹说让我来帮帮你。”花儿悠然的走到柜台旁,看了一眼李二爷笑着说道。

一瞬间,李二爷突然觉得自己的世界花儿都开了。

花儿是个头脑聪明的姑娘,从小到大都是老师眼中的好学生,邻居眼里的好姑娘。眼看着花儿的年龄也越来越大。虽然家里也会时不时的有些人上门说媒,但是都被花儿拒绝了。

“爹,我要嫁给李二爷。”花儿坐在床边,看着围在灶台旁的母亲的背影,王国强则默默的抽着烟,眼睛望向窗外。

“……”花儿的父母谁都没有说话。

其实,王国强心里是有数的。在看到李二爷的第一眼,就觉得这个小伙儿很靠谱。况且李二爷头脑很是聪明灵活,又肯吃苦。王国强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将自己的宝贝女儿嫁给了李二爷,自己的心里肯定也会很踏实的。

王国强从来都没有想过让自己的女儿高攀任何一户大户人家。只是命运弄人,邻村的一户人家早就看上了花儿,只是当王国强听到女儿主动提出要嫁给李二爷的时候,不知道如何是好。

邻村上门提亲的不是别人,正是对自己有过救命之恩的刘大家族的长子刘石龙。在王国强刚刚成年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次饥荒,就在王国强就要饿死街头的时候,遇见了好心人刘石龙,也就在那个时候,刘石龙成为了王国强的救命恩人。

王国强曾经在刘石龙允诺,以后自己的家人一定会为刘石龙一家做牛做马,以还刘家的救命之恩。

一次偶然的机会,刘石龙见到了王国强的女儿花儿,几经打听才知道花儿竟然是王国强的女儿。刘石龙想到自己的儿子至今还没有成家,便托人给王国强想要上门提亲。当口信传到了王国强的耳朵里,王国强先是一阵欢喜,觉得自己可以还刘石龙的恩情债了,直到自己的女儿提出要嫁给李二爷的时候,才知道女儿的婚姻大事对于自己要面临着两难的选择了。

王国强知道女儿跟李二爷好上了。在封建的社会,年轻人的婚姻是要绝对的服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如果两个年轻人,在众人面前大张旗鼓的恋爱,人们是会在背后戳脊梁骨的。

无奈,王国强最终还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了花儿。

“花儿,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李二爷并不适合你,你跟着他将来会吃很多苦的。”王国强轻轻的弹了弹手指里的烟灰,看着花儿的眼睛认真的说。

“爹,我自己的选择我不会后悔。”花儿一时间坚毅的神情让王国强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花儿,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就听爹一句劝。”王国强说完,甩了甩手走向了屋外。

第二天,一大早,刘磊和提亲的队伍走进了王国强的家。王国强满脸堆笑,笑脸相迎,花儿躲在屋里硬是不出来。

“爹,娘,你们要是硬是逼我嫁给他,我就死给你们看。”花儿突然从自己的房间走出来,怒视着提亲的人,说道。

夜里,花儿收拾了一些简单的行李,偷偷的从家里跑了出来。花儿沿着山路走了几个小时,终于走到了李二爷居住的地方。深夜里,花儿仿佛终于看见了生命的希望一样,拼了命的敲打着李二爷的窗户。

李二爷从睡梦中醒来,听到了窗外花儿带有哭泣的声音,迅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打开门,看到花儿那张泪眼朦胧的眼。

“花儿……”李二爷有些惊讶的将花儿扶进了屋里。

“花儿,出什么事了?大半夜的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李二爷满脑子的疑问。

“二爷,你喜欢我吗?”花儿眨着泪眼依旧的眼睛看着李二爷,认真的问道。

“花儿,你说到底怎么啦?你爹知道你在这里吗?”李二爷扶着花儿的肩膀认真的问道。

“我爹逼我嫁给邻村的人。”花儿说着委屈的大哭起来。

“李二,带我离开这里吧。我们私奔吧,我知道你是喜欢我的。”花儿大声的说道。

“花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你快告诉我,我们走了你爹娘怎么办?”李二爷握着花儿的手,认真的说道。

“你说,你到底跟不跟我走?”花儿突然止住了哭声,看着李二爷认真的问道。

“……”李二爷注视着花儿的眼睛,并没有开口回答。

“好,好,是我自作多情,我明天就去嫁给那个男人。”花儿哭着转身跑出了李二爷的房间。

李二爷批了件衣服随后追了出来,可是,花儿身材娇小,但是跑步飞快,没有几步路,李二爷便不见了花儿的踪影。

过了没多久,天空突然雷声滚滚,不多久便电闪雷鸣,狂风大作起来。花儿由于心力交瘁,加上从小体所多病,再加上整个晚上过度疲劳,花儿的体力明显感觉到不支。倾盆大雨侵袭着花儿的身体,花儿在泥泞的山路上越走越吃力。

黑夜走山路对于经常走山路的人来说都充满着很大的挑战,更何况在没有任何灯光的情况下。花儿一不小心跌进了一个百米悬崖,从此再没有醒来。

花儿被乡亲们发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了。王国强看着花儿冰冷的身体,沉默着不说话。花儿的母亲疯了似的紧紧的抱着花儿,几次哭昏厥过去。

李二爷身上的湿淋淋的衣服早已经被风吹干。李二爷看着从此与自己阴阳两隔的花儿,欲哭无泪。李二爷知道是自己害死了花儿,从此自己将过上痛不欲生的生活。

“师傅……”李二爷跪在王国强面前。

“我不是你师傅,你走,我没有你这个徒弟。”王国强背对着李二爷,愤怒的说道。

我欠你们的,会用我一辈子来偿还。

李二爷起身离开了王国强的家,留下了两行热泪。

如今,已经年过七旬的李二爷一生都与猫为伴。因为李二爷曾经记得花儿曾经在一句玩笑中说过,自己最喜欢猫。从此,李二爷所救助的流浪猫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花儿”,李二爷也完成了当初的那个心愿,今生只与“花儿”为伴。

李二爷窝在木椅上抚摸着怀里的“花儿”,那深邃中带有一丝温柔的眼光望向了远方。

“花儿,山下的人又要上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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