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时归乡,何处远方

我躺在宿舍的床上,想起从前我向来是不曾想过有上大学的这一天的。明知道确是迟早的事情,但从未真的有什么准备。

于是,就在今天,我才忽然意识到,山崩地裂般的意识到,自己竟不能每天与我朝夕相伴的父母面对面的说话了,自己竟不能呼吸到那长养了我十八年的土地上的空气了,自己竟已远离故乡,只身一人,到了那千里之外的远方了。

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受。是不舍,是茫然,是惶恐?我只是觉得鼻子发酸。眼泪轻轻缓缓的往下流,不住的流。没有强烈的感情,只是流泪,湿了枕巾,湿了床褥,湿了我眼前的天地。

昨天晚上,我请父母吃饭,父亲坐在那里,不知什么时候,眼睛就红了,然后不停地拿手擦眼睛。母亲不怎样说话,先笑话了父亲两句,就吃起菜来,吃得很多。今天中午,父母请我吃饭,菜还没上,父亲的眼睛又红了,又开始不住的擦眼睛。母亲又笑一下了父亲,继续吃起来,只是吃,也依然不说太多话,吃的比我和父亲都多。在平日里,母亲的饭量是很小的。

我坐在一旁,帮父母订了酒店,说不出什么话,也吃不下什么菜。只是夸赞奶茶好喝,但也的确如此。奶茶见了底,母亲就立马把她那杯给了我,将我手里的所剩无几的一杯换走了。

父母的爱,大抵不过如此了,纯粹的,无底线的,不求回报的爱。而这份爱,在孩子这里,唯有分别之时,才更显得弥足珍贵。父母常念着孩子对他们的好,但孩子却只是理所当然的享受父母对他们的爱。我想,父母对我的好,是我一辈子也偿还不净的。而今天的我,又有什么能为我父母做的呢?其实很多,但实际上又真的太少太少。唯有感激,唯有奋进。如此而已,也就够了。

这一天,我只订了一间房,这一天,我真的不能再和父母住在一起了。临去学校前,我躺在床上,想煽情一下,想对父亲说让我们一起喝临别前的最后一杯茶吧,但话到了嘴边,却只剩下了沏点茶吧。父亲也不说什么,问了一句想喝茶?就立刻把茶泡上了,最后因为临时买的茶叶味道太差,母亲又突然去了厕所,我没有酝酿出气氛。

我已离家,我在远方,何时归乡?我多么想真切的触碰我父母的双手,我多么想抚摸那三只每天躺在我身边的猫,我多么想重新回到我的那个家,那个房间,那个不会远离最爱我的人与我最爱的人的我的爱巢。

除家以外,皆是远方,君问归期,遥遥无期。我注定要在远方的道路上,愈行愈远。我的父母,我之爱巢,待我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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