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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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章用来纪念我记忆里的上海,曾经那个乘摆渡船才能去市区的上海,曾经那个拿奶锅去打豆浆的上海,曾经那个栀子花白兰花遍地叫卖的上海……此文用我最真实的记忆描写,语言可能涉及上海方言。

    我出生在上海的浦东,被市里人叫阿拉本地人的地方。所以从哇哇啼哭到走路识字,从看第一遍《十六岁的花季》到和去过云南插队落户的爸爸看《孽债》时候的打趣他有没有私生子的话题……那时的青葱岁月里,我的家乡就是遍地的油菜花田,蚕豆梗上的小耳朵,拿根稻草给红壳螃蟹老宅的红砖里钻出的蜜蜂唱:“蜜蜂蜜蜂回家吧,外婆给你烧红烧肉”的民谣,小河边挖蚯蚓钓龙虾的淘气鬼,在桑葚树下捡果子吃的馋嘴猫,大灶头里不怕烫扒着菜饭锅巴吃的口水直流的满足样……

    我的阿爸姆妈是在一家机械厂里上班的,属于当时的乡办企业,工厂离村子不远,从家边上沿着田里的小路穿过去就可以到了,所以一般情况下我周末的午饭是在爸妈厂里解决的,我的童年是吃着白色搪瓷盘盛的食堂菜和铝饭盒蒸的自家稻米饭长大的。那时候我们村里半数以上的大人都在那个厂子里工作,他们大多数都是爸爸妈妈那个年纪的一辈人。记忆里父辈那一代是很朴实的一代人、也就很自然的诞生了我们这一帮古灵精怪却感情细腻的上海本地80后。父母工作的时候大多数的时间都是和村子里的小伙伴玩着丢沙包,扔石头,跳皮筋长大的,那时候儿时的感情应该是一种很珍贵的情感,保留至今的友谊,属于珍藏级的干邑。

    乡下有乡下的好,回忆都是满满的泥土味,虽然这么说有点自负的老土,有点把自己当泥鳅的感觉,不过确实觉得自己和泥鳅很像,一股子土味儿却与众不同又营养价值高,而且易存活生命力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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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章 过节

    我小时候并不是跟着父母一道长大的,家里的大人要上班,小囡一般就交给老人带了,我也一样是外婆带大的。虽然外公也很宝贝我,但是他在市里面工作,一个礼拜也就星期二才回浦东一次,礼拜三就又要回四川北路了。不过每次回来总是公文包里要塞好多的零食带回来给我,全部是第一食品商店买的。所以我的童年几乎不嘴馋,酒心巧克力、麦丽素、康元饼干、法棍面包、鱼片干、麦乳精乐口福更是从未断过。外公是个非常细腻讲究很懂生活的老上海人,他的一生经历是怎样的、我很遗憾没能问他。可我想不用问也知道,外公一定是一个生活自律又自我要求极高的人。

    外婆家印象里开始就是楼房了,和我家不一样,我家小时候是一间矮屋子,这里先不描述、之后讲到我自己家的时候小屋再亮相。

  外婆家的门口外面是一个大场地,水门汀的。最早的时候两边边光秃秃,后来外公在两边都种上了树,夏天乘凉的时候舒服极了。

    场地进来就是客堂间了,一只沙发,一副挂历(那时候流行的),最有味道的是墙上挂的喇叭头(上海本地方言,因为我实在不知道那个普通话叫什么),记得是用绳子抽拉的,那个时候每天是听着《滑稽王小毛》吃中饭的。客堂间还有一只红漆台子,不是红木哦。这个台子用场很大,本地人家里办婚宴几乎家家人家要借只八仙桌,一般都有个红漆台子和配套的长凳。逢年过节的时候呢放个圆台面,最多好坐十二个人,可以吃顿像样的年夜饭了。日头好的时候下午就昂只台子到场地上搓搓麻将喝喝茶,穿着手作老棉鞋咳个瓜子一定是冬日里最舒服的放松。还有那个时候窗台上总会放点橘子皮晒干了泡水喝,那东西我小时候非常爱喝。

    楼梯上去是睡觉的房间 有前后两间是拦开的 ,后面几乎不大住人,偶尔家里过年过节不够地方睡的时候,这里就腾出来了。

    我小时候爱野出去,所以一般都在楼下玩儿。穿过客堂间进来就是个院子,一个葡萄藤架,种的是水晶葡萄,很好看但是不好吃,我总是忍不住看它们一个个大大的挂在那里,摘了偷吃后又酸的极度后悔,重复多次这个蠢事儿。院子中间一条青砖铺出的小路是外公的劳作,直接通到灶头间。青砖以下部分都是烂泥的,外公喜欢种花,鸡冠花,太阳花是他院子里最多的。后来我记得外公把烂泥地也都一块块铺上了青砖。

      灶头间其实就是现在的厨房加餐厅,算起来也算是开放式厨房的复古版,这样一形容倒感觉那时的房子全是豪宅。

    门进来的地方就是我们平时吃饭的饭桌,刚刚说了那个红漆台子是关键时候才派用场的,所以一般那时候的本地人家里都有起码两张桌子,当然也就有八只长凳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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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总有着一种古朴又自然的味道,外婆家的厨房右侧有一根竹竿做的挂钩,上面挂满了竹子编织的各种菜篮子,下面是石头的老水斗,洗菜洗盘子用的,水斗旁边做了一根挂钩挂毛巾的。外公的干净细致也在这里可见一斑,他用毛笔工整的写着洗脸巾,洗脚巾… 其实我小的时候有个很丢人的特殊爱好,就是喜欢咬热毛巾,哈哈哈哈哈。因为在我们家每次吃好饭无论午饭晚饭 外婆都会打一盆热水给我小脸洗一下,再洗手抹香香。香香当然是外公带回来的百雀羚,我小时候老闻那个味儿,其实现在是很怀念。但是偷偷的告诉你们,当时我可是老惦记雯雯家里那一瓶雅芳了,觉得特别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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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家的厨房有两扇门,浦东本地人家里的老房子基本上都是这样的结构。后面通向后院子,所以说是豪宅嘛。后院也是烂泥地的但是被外公打理的很干净,左右两边种了两颗橘子树,长出的果实不是很甜,不过那时候除了小孩没有人会偷,即使你送给邻居,人家都会很客气的回礼给你。

    后院还种了一些鸡冠花,还有几颗罂粟花(那时候我很小,还能看到有的人家种的一两颗)。其实后门打开,无需装饰就是个天然的花园,一条小河对面就是稻田,有很多的桑树,一口水井,一个石凳子。夏天南北门打开的话,屋里就特别的凉快了,电风扇都不需要。那时候也没有冰箱,西瓜都是井水里浸着的,那时候也没有卖天价的麻辣小龙虾,都是哥哥他们拷龙虾(上海本地方言)拷上来的。以前的河水污染少,虾也干净,自己处理干净了就能烧一盘子,很满足的。还有知了的叫声,在那个时候大树下经常有知了的壳,外婆告诉我那可以治疗咳嗽,是味非常珍贵的中药,多年后知道北方那边很多人爱吃知了,但是我们那时从来不吃。

    写到外公,肯定要写到他的几个子女,我的妈妈、大舅、小舅还有小姨。外公那一代生育子女都比较多,我家的亲戚算是少的。

    大舅舅一家是和外婆他们一个村子住的,在外婆家的南边。大舅和大舅妈当时都是正宗的农民,靠种地卖点儿蔬菜生活的,最淳朴的本地农民。小时候因为我一直住在外婆家、自然最要好的小伙伴也是外婆村里的,她叫雯雯,住在大舅家隔壁。我们常在一起玩儿,大舅生了两个孩子,我的哥哥和姐姐。那时候只要一调皮,哥哥姐姐就叫我们小鸡。这个外号也是没谁了。

    其实说是外婆带大我并不全对,应该还有我的哥哥,小时候吃饭玩儿老是爱缠着哥哥,雯雯家又和大舅家离得很近,就是一排房子,所以天天野在哥哥家。

    舅舅舅妈经常在地里干农活,家里常常是哥哥忙碌的,姐姐那时候已经进了服装厂做女工。那时候还特羡慕姐姐,觉得长大了真好,可以去看个电影啥的,老新潮了。

    哥哥在家一般也都在忙,不是烧菜做饭就是捡菜帮着家里干农活,现在回忆起来,我的哥哥真的很懂事。这就是上海本地的70后一代,比我们物质条件艰苦许多却能吃苦又能干的一代。还记得哥哥做饭是大灶头生火的,把干稻草放进去用自来火(火柴)点燃,就引好火了,有个风箱很好玩。我最喜欢拉那个东西。

    人的记忆真的很奇妙,

    像一个思想宝库,

    收藏着最珍贵的精神财富。

    周立波最早的脱口秀我曾经看了好几遍,笑的肚子痛,痛完继续看,看了继续笑,像个小傻瓜,有一段是说干吃麦乳精的,那感觉简直就是童年回放。 我记忆里最开心的事就是和哥哥他们抢乐口福的罐子,然后被舅妈骂。一罐乐口福,半天就剩下半桶了,几个孩子抢着一勺一勺干吃乐口福的场景,比任何时候都美好。 


(更新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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