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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阙琼楼,五脊六兽,周而复始,无止无绝。我只在人间护着你,朝也是,暮也是。
01
贞平十年的冬天,格外寒冷,才下过一场大雪,坐落在皇城中央的宫殿群,青砖碧瓦皆落了白雪,随着午后的阳光慢慢移动,阳光照在雪地上,湿冷的气息盘旋宫殿四周,更是显得清冷威严。
雪停了,天地一片寂静,踏雪巡逻的侍卫都刻意放轻了脚步。
寂静的主殿外,突然有女子的声音远远传来。虽是冬日,可那把清脆稚嫩的嗓音,就像炎炎夏日里的一股清流,成功地扰醒了我的午觉。
“真的,我爹说过,妖魔鬼怪是进不了皇城的。”
长廊檐下,一个小宫女搓了搓冰冷的手,伸出右手指着宫檐顶上的石兽,“常贵人您看,就是那些,都是镇妖的神兽。”
“啊!屋顶上……好像有人。”小宫女突然大声叫道,又急忙用手掩住口鼻,只敢用气声嘀咕:“我没看花眼呀,难道有刺客?不会的……不会的……”
躺在檐顶正想伸展筋骨换个姿势的我听见声响,一个条件反射,慌忙隐身。
“哪里有人?这么冷的天谁会出来呀。灵儿,我们赶紧走吧,宫里有宫里的规矩,主殿外哪能随意逗留,若不是想着穿过主殿走这边近些,怎么着也不敢来这儿呢。”不知是不是冷得厉害,贵人说话的尾音都快变调了。
“若再遇到人就麻烦了。”贵人急急拉起小宫女,颤颤巍巍抬脚想离开。
“哦。”小宫女连忙收敛神色,微低下头,只眼角快速扫过四周,应道:“是,贵人。”碎步走到贵人左侧虚扶迈步。
大梁建国百年,而我,经历了多次的改朝换代,都不记得在此殿上安置多少年了。只记得最近的这次,是景运年间多疑猜忌、刻薄寡恩的先皇帝,临到晚年还在奸臣的怂恿下,逼死长子祁王,诛杀了大帅和七万将士,使得大梁朝堂万马齐喑,忠良惨遭杀戮,奸党夺权和群臣众离,导致国势日衰。六年刀光血影的夺嫡之争,现梁王的逼宫夺位,国势蒸蒸日上,才有了眼下的盛世太平。
“愚蠢!新来的吧?这般不懂规矩。” 这么些年里,敢在主殿游走还抬头说话的那几个宫女,都没有什么好下场。还敢抬头指着我说道的,还是头一回呢。叫什么……灵儿?禁不住好奇,我探出身子又瞄了眼搀扶着贵人慢慢走远的小宫女。小小的个头,头上梳着双髻,边走还边回头张望,细眉大眼还挺甜美的,尤其是那双透彻明亮的眼睛,扑闪扑闪,倒是有几分鬼精。
我是谁?能自由出入皇宫主殿屋顶的脊兽狻猊,也是主殿的守护神兽,平生喜静不喜动,好坐,最喜烟火。东西六宫每个屋檐,都有脊兽守护,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大大小小不同,各司其职而已。作为皇宫主殿守护兽的我日夜操劳,偷闲睡个午觉多么不容易啊。
随着主仆二人的离开,空旷的大殿四周又再沉寂下来。
“唉!”想到小宫女刚刚的惊叫,我不由哀叹一声。大意了!几百年来,无论哪朝哪代,进了皇宫的人都是低着头的,除了帝王哪有人敢抬头呀,更没有人真正留意过宫檐顶上脊兽。神兽真身虽非常人能见,主殿的屋顶也高,但这个角度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她看出端倪。
“嘿嘿……”旁边的海马突然现身,还阴阴笑了几声。“这个呆子,跟着我们几个去跟獬豸辩经不好么,非要在这偷懒睡觉,还不小心让人类瞧见了,看仙人怎么罚你。”
还好还好,今儿个骑凤仙人不在。
“海马,你说,常人怎么会看得见我呢?”这才是我纳闷的。
话说一众神兽时不时就会学着组织个辩经、吟诗、聊天会什么的,反正常人也看不见,久而久之大家都开始懈怠了隐身这个技能。为何今日会被个小宫女见到我的真身?莫不成,她不是常人?
02
“哎,你是谁?怎么敢坐在皇宫的屋檐上!”
最近神兽群里流传着几本杂书,民间才子爱佳人的话本,据说是宫里的新人用了四书五经的书皮包着混进宫来的,远比一帮成精几百年的脊兽在屋檐上看到的宫里故事有趣多了。此时的我,正半倚在香樟树下的屋角翻看,被突然而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中的书飞落在地。
屋檐下的小宫女,正顶着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抬头朝我喊话。
“你能看见我??”她居然能看见我。
“说什么呢?日光日白的,我怎么会看不见你。快说你是谁?”
我瞪大眼,惊讶地看着她,又是她?冬日里陪着贵人在主殿外指手划脚的那个小宫女。
看我瞪着她,她也不示弱地回瞪我,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眸,好像暗夜里的宝石。
僵持了一会,见我仍看着她不说话,一抹红晕慢慢升上她脸颊。小宫女忙收回目光,垂下头,目光落在了飞落在地的书本上。
翻开的页面上写着:初春时节女子多喜踏青,尤爱扑蝶……放纸鸢也乃女子心头好……
眼看小宫女就要捡起书本,若让她看见书里的内容可不好。“额!这……这是我的书。”我急声喝道,急忙跳下地面。
“谁要看你的书啦。爬那么高看书,摔下来可不好。小心点。” 小宫女整理好书本,但好像没有要交回到我手上的意思。
“看你穿着也不是皇子,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看了看小宫女的表情,还有揣在手中的书,好像没有太大的恶意,我慢吞吞地答应道:“我是……狻猊……你怎么能看见……”我字还没说完,小宫女就笑出了声。
“蒜泥?哈哈……你家里是多缺蘸料呀。哈哈……你是主殿侍卫吧。哈哈……新来的?我就说嘛,这里可是皇宫,谁敢跑到屋檐上坐呀。不过算你运气好,今天遇见的是姐姐我,你这小命可算是保住了。”小宫女边说着,还豪气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不是蘸料……我是狻猊。”
“好好好,蒜泥不是蘸料,哪有蘸料长这么帅。”又看了看回廊那头,压低声音对我说:“娘娘们在后头,很快就会走过来了。蒜泥,你赶紧避一避。”
被小宫女推着往侧道走的我,“皇上外出,娘娘们今儿个怎么会来主殿,你骗我的吧?”都来不及想狻猊什么时候变蘸料了,就被关在了门外,还好,在门关上那间隙,那本书也掉了过来,还有小宫女没说完的一句话“记着哈,你的救命恩人叫毓灵,日后你可要……”
我隐身刚回到主殿檐上,就听到连声的“娘娘吉祥”和叩拜声响从回廊处传过来,只见一群华丽宫装的女子正徐步慢慢走来。
不知道一众娘娘来主殿是什么事,不过,这个叫毓灵的小宫女,有点意思。而且,我还没弄清楚为何只有她能看见我。她刚才说日后……可要……干嘛?
03
“蒜泥,我的风筝挂树上了,帮忙拿下来……”
“蒜泥,这个、这个、这个……帮我抬到那边去。”
“蒜泥,主子让我去换琴弦,重死了,你帮我抱着……”
“蒜泥,……”
奇了怪了,在宫里不论我在哪里,什么场合,若不刻意隐身,小宫女毓灵她都能看到我,打着‘救命恩人’的名号,让我做这做那。
“逆天啦!逆天啦!你堂堂狻猊大神,怎么变成小宫女的小跟班啦?”一众脊兽都在为我叫不平。
我摸摸头,想了想最近的怪诞行径,也有些纳闷,“是啊,我怎么就听她话了呢?”
也有细心的脊兽有不同的发现,“天哪天哪!这狻猊好像还乐在其中,我看他很享受呢。”
“可不是嘛!想想看我们几个相识了千百年来,一张老脸也看了千百年,该说的都说过了、该玩的也都玩过了,哪有什么劲。”
“就是就是,那天我还见狻猊在捣鼓纸鸢,拿着根竹子和刀片,在那念叨什么‘纸鸢讲究扎、糊、绘、放,扎是首要,竹节要一寸一寸地剃削,青皮要一寸一寸地去……’邪门了,我还想着做脊兽谁什么时候要求了多学几门技能呢。”
“羡慕狻猊,这回遇见个人类小姑娘,新鲜得紧呢……唉!怎么偏就这长毛狮有这好运呢。”
别说,自从遇见小宫女毓灵,我的日常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喜静的我,开始期待听她讲宫里宫外的趣事,期待看她的笑脸,期待看她说话时不时的手舞足蹈,期待看她看着我时的灵动眼眸,期待每日见到她,长长久久地……
渐渐地,我又开始担心她被嬷嬷们欺负,会担心她单纯的性子惹出事端,会担心她主子不受恩宠被人算计牵累于她,会担心她的纯洁心智迷失在人心叵测的后宫,会担心她在宫里呆不长久……
后宫中的贵嫔陆续有了身孕,宫嫔们往来道贺,门庭若市,热闹非凡。但不知是不是皇帝疏忽,还是内务府的人出错,不知什么缘故,偏偏常贵人好久没有被皇帝翻过牌子。看着她陪在受冷落的常贵人身边受尽委曲,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只有默默地陪着她、守护她。
“灵儿,我教你认字吧,认了字就能看书,有了学问你才不会被人欺负。”其实我想说的是“要想在宫里不被人欺负,只能成为人上人”。
“蒜泥,这些委曲不算什么,再坚持几年我就可以出宫回家,你……也可以来……迎娶……”她说得越来越小声,终究没法说清最后的几个字。
看着她红红的耳廓,不太清晰的话尾我偏听见了。可是,我做不到,我是神兽,怎么能迎娶人类。深吸口气,我很想告诉她我的真实身份,可话到嘴边,却无法成句。“灵儿,我不能……我不能……离开皇宫。”
“若要陪我……只能……留在宫中。”不经脑的话就这么冲口而出。
她怔住,渐渐露出怯意,小心翼翼地后退了半步。
这个动作,让我回过神来,着急地拉过她的手,“对不起!我……”
她很快又扑进我怀里,含泪的双眸望着我,坚定地说道:“那我留下,有朝一日我要成为人上人,我要你光明正大地陪着我。”
我不清楚她是不是真的知道我的情况,也不知道此时的她想歪到哪里去了,庆幸的是接下来的时光,她愿意留在皇宫。
命运的罗盘,总在不为人知的那一刻,开始运转。
于是,我为她取来了纸墨,闲暇时光,教她认字和书写,为她讲解史书,教她历法和算术。
暑往寒来春复秋,入宫时的瘦弱姑娘长成肤白貌美的妙龄女子。
那个在殿前空地上无忧无虑放风筝的宫女,某日为拾回断线的风筝,勇敢地爬上宫檐没站稳,整个人往后掉下,不巧摔在了路过的皇帝身上。而我,是帮她算准皇帝步伐推下宫檐的背后推手,摔下的那刻,她灵动的眼眸一如往常,只是多了丝狡黠。
小年前这一天,北风刮得碎雪在空中打转,宫道上结了霜。在我的暗中推动下,从北边乘暖轿绕过的皇帝,挑开帘子又见到路旁低垂着脑袋,脸蛋被冻得通红的宫女。
这一夜,比千百年来任一个冬夜都要寒冷,我呆坐在宫檐,任北风吹乱束发,任雪花落入怀里,心里空落落地,就像那空无一人回归寂静的长长宫道。渐行渐远的暖轿,在风中隐隐传来“孤不会亏待你,会给你荣华富贵……”
从来没有察觉过寒冷和炎夏的我,突然体验到冷意从头到脚、到心底的感觉。
04
灵儿毕竟是勤快的小宫女,纵然得宠,该起的时辰也按时醒来。
“蒜泥,万岁爷敕封我为毓婕妤,我也有自己的宫苑了。”她欢喜地向我笑着,可笑意远达不到眼底。
枯坐一夜的我,心里五味杂陈,只默默看着她。
次年三月,京中风寒时疫解除那日,毓婕妤传出有孕的喜讯,皇帝大喜,珠宝玉器轮番送入婕妤宫苑。
入夜,我现身婕妤宫苑,隐在廊柱后端。
本应入睡的她却离了床榻,趿鞋至窗下,看那团圆的明月,在风中在云里,忽隐忽现。从窗口望出去的方向,是主殿宫檐。
春寒料峭,月色勾勒出她的单薄的身型轮廓,虽着华衣,仍能感知到她的不开心,眼中是悲伤,是孤独,是让人心碎的痛苦,却不知是不是后宫女子相似的烦恼。
这辈子,她终究选择了以这种方式留在宫中。
“蒜泥,百日已过,何时我们才能光明正大地相见。”听到窗下传来的喃喃细语,我再也忍不住。
“对不起!我……”我想告诉她,这一切只源于我的私心,孤苦千年的我,只是自私地想留住这一丝温情。
在我看清自己的内心后,我没有勇气见她,即使她心甘情愿。
岁末,毓婕妤生下六皇子,敕封毓仪,她跑到皇帝面前,扬着笑脸,心急地向皇帝讨赏。
“谢皇上的恩赐,妾身什么都不需要,只想向您讨个人。”
“主殿侍卫,听闻他武艺了得,可护六皇子周全。”
“侍卫名叫蒜泥。”
皇帝身边的侍卫长盘点了几轮,都没能找到侍卫蒜泥的记忆。
“没有这个人?怎么可能。”她回想在宫里与蒜泥的每一次遇见,他也没有否认过自己侍卫的身份。
皇帝身旁的主事官长嘘口气,悠悠说道:“毓仪娘娘,若奴才没有记错的话。主殿宫檐上倒是有一个,叫狻猊的脊兽。您……说的可是这个狻猊?”
“脊兽?狻猊?”她想起还在家时阿爹说过,宫檐上的脊兽,有行龙、飞凤、行狮、天马、海马、狻猊……
那日,坐在屋顶的人,也是说自己名字叫狻猊。
“蒜泥……哈哈哈哈……”毓仪不知想到什么,突然失声狂笑起来。皇帝大怒,以殿前失礼的责罚把她禁足在宫苑。
与此同时,骑凤仙人回归,脊兽们收敛了嬉闹,每日忠于职守,也让我不敢在宫里随意走动。只能从主殿檐顶远远地眺望毓仪宫苑隐约可见的半扇窗棱,在心里思念着禁足宫苑的毓灵。
暑去秋来,一朝失宠的毓仪宫苑就像个牢狱,断绝了她与外界的关联。
产后没有得到照料的她日渐消瘦,每日大半时间都坐在临窗大炕上,从立春、夏至、秋分到小寒。透过窗棂,窗外有一株腊梅,叶子落了,淡青泛黄的骨朵缀满了枝头。不过,神情木然的她没有留意眼前的腊梅,大大的眼睛只看着窗外远处的主殿宫檐。她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看见狻猊的情景。
原来,多年前在主殿屋顶看见的,真的是人。哦,不能说是人,是人形神兽。难怪他会那么惊讶地问‘为什么能看见他。’这,恐怕就是缘分吧。
靠着窗棂的她,突然笑了。她记起有一年的小寒日,兴致勃勃地拉着蒜泥跑到御膳房后面的空地里烤红薯,蒜泥一边跳着说烫手一边大叫着说好吃,两个人开心得就像乡野的孩子;想起蒜泥握住自己的手,一笔一划教写字,冰冷的小手被包在他宽厚在大掌里,暖意慢慢从他手心传过来,直穿透到内心深处;还想起蒜泥怀抱着自己坐在主殿屋顶看星星……
急急的咳嗽打断了她的回忆,看了看丝帕上团团黑红,她了然,平静地收起丝帕。
虽被禁足,毕竟她还是六皇子的生母,宫里依旧把屋里的炭盆烧得暖暖的。毓灵却突然觉得很冷,从骨头里泛出的寒意,忍不住连续咳嗽起来,直咳到气喘。“狻猊,为何我偏偏就遇了你呢?而我,又偏偏放不下……”她慢慢地闭上眼睛,她没有想过要怪谁,也没有后悔过,一切都是自己的选择,只恨真相揭示得太早,只恨自己的身体不争气。
春天还没有来,恐怕她是再也等不到了。
窗外,雪花纷纷落下。她收回目光,突然急急站起身,感觉到头昏目眩,踉跄地冲回到桌前,拿出一个匣子,紧紧抱在怀里,悄步走出宫苑。
雪夜寂静,一路无声。当我从宫檐看到她时,雪白单衣瘦弱的她像以往的每一次,扬起笑容伸手朝我招唤:“蒜泥,我来了。”
我不顾骑凤仙人的阻拦,忙跳下地面拉她入怀,牵着她冰凉的手连声问道:“灵儿,灵儿,你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怎么穿得那么单薄,怎么也不披上披风?”
“你……真的是神兽狻猊?”她从我怀里抬起头,漂亮的眼眸瞬间盈满了泪水。
我长叹口气,“是,我是。”
“我就是确认一下……咳咳……为什么……只有我能看见你?”感觉到怀中的人儿一边咳嗽,一边慢慢下坠,“灵儿,灵儿……”我急着抱起她飞入殿前。
“我也觉得奇怪,宫里这么多人,也只有灵儿你能看见我。问过骑凤仙人,他说,是三世缘分,才能相见。”
“真的是缘分吗?真好!这一世,我能看见……你。”她那寂寥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她深情地望着我,把紧抱的匣子递了过来,“蒜泥,这个冬天太冷了,我恐怕等不到春天。来世,我……”我看着她眼里的光慢慢熄灭,手也慢慢地滑下。
掉在地上的匣子被打开,内里有一个破损的纸鸢,半截檀香、潦草的字帖、未画完的书笺、未绣完的帕子、几跟断了的琴弦……匣子里满满装的都是这些年我与她相识、相知、相爱的印记。
来世,我必不让你做这个选择。只我在人间护着你,朝也是,暮也是。
突然一阵狂风吹来,匣子里的纸片随着风往天上飘,越飞越高。我就这样抱着她,呆坐了整夜。
05
自那一夜后,我的心回归于孤寂,只喜安坐于檐顶,看风云翻滚,世态变迁。
斗转星移,光阴飞逝。皇宫终究成为了人来人往的博物馆,走进皇宫的人不再需要低下头,不再谨言慎行,他们聒噪地对着宫内的一切指指点点。
“各位团友,请大家跟随我往这边走。这是大梁国皇宫的主殿,大殿的内柱都是由多根红色巨柱支撑着,每个柱上都刻着 一条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分外壮观。大家再抬头看看主殿的屋顶,我们现在所看到的高等级古代建筑,在屋顶的端头常安置一些吉祥的镇物瑞兽。”
“九件的体制最尊,其次序为行龙、飞凤、行狮、天马、海马、狻猊、押鱼、獬豸、斗牛、行什。”
在檐顶正想伸展筋骨换个姿势的我听见一把清脆的嗓音。那嗓音……那嗓音……如炎炎夏日的一股清流,让我心里一震。
我忙探出身子,想要看看檐下的那个说话的女子。
“哎!你是谁?怎么敢坐在皇宫的屋檐上!”
屋檐下的小女生,长发扎成一束,穿着短衫短裙,正顶着一张干干净净的小脸抬头朝我喊话。
“你能看见我??”她居然能看见我。
“说什么呢?日光日白的,我怎么会看不见你。玩cosplay呀?快说,你是谁?”
相似的眼眸,似曾相识的对白,我觉得,我孤寂到几乎死去的心,又活过来了。
喜欢,是再临世间的极致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