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的树

时序深秋,太阳却似有几份夏日的酷热,那个冬天仿佛遥遥无期。就在前几日,也就是霜降前后吧,还连着响了三天的炸雷,叫人身心生悸。但在往年,像这农历十月的天气是断断闻不到雷声的,所多的也应该是第一场第二场……的冬雪吧!

于是我眼前这片绿意也将计就计苟延残喘在这多彩的秋末冬初时节。

银杏算是这北方秋日天空下最艳丽的凋谢,只是我这个北方偏西北的所在是极难领略这份艳丽的。第一次见到银杏树并留下深刻印象的便是天水秦州青年路的“黄金大道”,秋之即尽,朔风轻扬,漫步其间,灿烂的阳光,辉煌的树影,仿佛梦幻般的童话世界。秋天也并非只是悲哀和瑟缩,她同样昭示生命的晴彩和惊艳,此刻不就是生命的歌唱吗?那树上的、脚下的都是金色的回忆和绝响。听说这个古老的树种一路北迁,越秦岭、渡黄河,方才扎稳脚跟,v如今又来到这祁连余脉的蛮荒之地,活下来已属不易。看着她孤独的枝干和稀疏的枝叶,完全跟我见过的她的同类两样的姿态,心中往往升起几许叹惋。银杏本来树姿雄伟壮丽,叶形秀美,最适宜作庭荫树、行道树或独赏树。她夏天一片葱绿,秋天金黄可掬,天然的具备俊俏雄奇、华贵典雅的特点。可是如今她老早就脱光了叶子的。在这有点灿烂的深秋,我看见的依然是她兀自直插云天的孤独的树干。

只是那河畔的垂柳还在秋风里扭动着腰肢,在难得的艳阳里静享生命的荣光。狭长的庄浪河谷最多的树种当属这有几分妖娆、几分忸怩的“妆成一树高”的小家碧玉了。无论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还是“客舍青青柳色新”;不管是“榆柳荫后檐”,还是那“庭院深深深几许,杨柳堆烟”都无不显示出柳树在中国人心目中的地位。说到柳树,不得不提起左宗棠。“大将筹边尚未还,湖湘子弟满天山,新栽杨柳三千里,引得春风度玉关。”这是左宗棠的老部下和同乡杨昌浚,途径甘新大道时看到一路湘军所植道柳,除戈壁外,皆连绵不断,植拂云霄,触景生情,深有感触而写下的诗句,称赞了左公在西征期间动员湘江子弟在沿途广种榆柳,绿化边陲,开花结果的壮举。柳树是一种易活好栽,适应性很强的树种,但也有一个缺点,不像松柏那样耐年头。我们要找千年的古柏很容易,千年的古柳几不可能,甚至百年以上的也不多见。所以今天沿着312国道西去已很难找寻到百十年前“古柳横斜生壑岘”的画面。听说平凉的柳湖公园和酒泉的泉湖公园还有些,只是都不曾见过。而况今天植在道旁或庭院的柳树也并非当年的品种,多的都是经过嫁接改良的,生长姿态都已规定了的、加了人工的,了无生趣。

不过柳树算得上是早熟的,是最得“春风得意”要领的。“吹面不寒杨柳风”,不错的,就是这样。尤其是那些站在河边塘畔的垂柳,最得妖娆风致,当然也落得个“杨花柳荚无才思”的骂名。

家乡沟沟叉叉里种着的也只是柏杨这一种了。

柏杨树是家乡最普通的一种树,只要有人烟的地方,有草的地方,就有柏杨树的影子。 柏杨树是不太讲究生存条件的,大路边,田埂旁,哪里有黄土,哪里就有她的生存。不过柏杨既非质地坚硬的柏,也和那“力争上游的一种树”有区别,也并非有着“笔直的干,笔直的枝。”家乡人也固执的写着“柏杨”这两个字。

幼时跟着父亲种了好多树,并小心的呵护,为防止牲畜啃吃和人为的破坏,父亲专找悬崖边和涧沟里植树,只是可惜那些树还是没长成材料。不过父亲也并不期望她的成材,因为她最多的用处也不过是烧火做饭的引子,再就是做个棺材上的“纱帽”和“护坡”,已利用她“速朽”的特质。只是家乡的父辈还是广植这几乎无用的树材,大概只在端午节砍几枝插在屋檐上应和节日的气氛罢了。不过现在家乡的柏杨也几乎绝迹了,取而代之的多是那“嫁接的、加了人工的”非柳非榆的新种,也不过起着装点门面的体面的工作罢了。

就在那柏杨堆里还会冒出一两棵榆树,不过还是少数。算起来她是极难长大的,即使长大了也没人肯对她对斧子,因为她是个“榆木脑袋”,一般人、一般的斧子是对付不了的。我曾专为她写过一篇文章,我说她像极了家乡父老那一辈子不开壳的脑壳,只是默默地劳作,不曾图过什么一样!

如今,家乡柏杨的叶子该是落光了的,只剩下那向上的枝丫在初冬薄暮晨光里随风摆动而已。榆树的叶子一直绿着,即使是大雪纷飞的冬日,她的枝头还能寻着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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