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的历史坐标——评《诗和它的山河》

对山水诗进行考据勘察本不是多么新鲜的课题,早在80年代,山大杜甫全集校注组就曾探访杜甫平生行踪,出了一本名谓《访古学诗万里行》的小册子,与杜诗印证,颇有意趣。但对《诗与它的山河》而言,我们却不能以简单的户外考察加以定位——虽然在这方面,作者也确实下了极大的功夫。

山河是有岁月感的山水,而这本书本身也是一本山水诗创作审美的演变史。作为时间序列的目录型著作,能做到承转合度,位面周全已颇不易,但这本书却如哥特式建筑,虽宏大却精微,每个章节都有一种自生的活泼,能道外人不曾道处,十五个诗人将山水诗串联起来,错落行进,一如交响。

山水外生,而后人以观照而神契、而内化、而用舍,终以留存。如此干巴巴地概言,视角虽见摇摆吞吐,却并不太觉新鲜,但结合诗看,便如干茶入水,瞬霎鲜活起来。在萧驰先生的推证下,我们看到诗人从山到水,从水仰入天空,从简单的凝望到零雨片虹的定格,从化气穿梭古今,到追仰神性……每一次视角和感官的挪动,都损磨着多少代诗人的心力。

阅读生长史时常易令创作者焦虑:他们驾驭娴熟的每样自以为不足道的创作手法和理论,原来都曾是天才们百般求索而来——这不免令他们担忧自己终其写作生涯,是否有能力将诗的可能性继续外扩,哪怕只一点点。但这种生长史,又令人振奋——站在历史的坐标里便知,诗的路,还没有走绝,也永远不会走绝。

这种焦虑和振奋,实则已经摆脱了山水。它并不只适合山水诗的作者与读者,也并非旅行堪舆所能掌覆。它引人看到诗人的渺小与伟大,也在历史的时间线里旷摆出无限的未来。从这个角度上看,这本书适合有心思纵向较量,追索星辰的每一个人。汲取、生长、仰望、战斗——这方是这本书最为深致之意义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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