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无数次幻想过各种你出现的版本,我甚至以为看到你的刹那会泪流满面,不可自抑。顺产完两小时后,臃肿虚弱的我迫不及待抱起软乎乎的你,你爸爸就木一样杵在我旁边,死里逃生的我没有第一时间投进他怀里撒娇哭得死去活来,反倒觉得他很碍地方:“走开!我要喂她喝奶!” 就差一个“滚开”没脱口而出。
你来了,带着我满心的欢喜与紧张。你到来的那个冬天,两年前的那个冬天,在我的怀里,你安睡着,似粉嫩的奶香味肉团。两年时光一晃,那个微凉的画面,依旧在我泛红的眼眸里。你没有睁开眼睛看看我,妈妈却觉得,你那么熟悉。
“嘿,原来是你,好像哪里见过你。”
原来,爱,自有天意。 幸福,来得恰好。
在你出生之前,我跟你的爸爸曾想象过,曾憧憬过,也曾预演过。可是当你真正出现之后,我们却窘相百出。看似很坚强的我,经常莫名地流泪。对未来的所有不确定,都化作对你愧疚。我是多想把一切最好的东西都给你,却不了解你想要的是什么。你粉嫩的手轻轻握住我的手指,你对我轻轻一笑,你用小脑袋轻轻磨我的身体,开始一点点抚平我产后的烦躁与莫名的悲伤。你爸爸不管多努力,都抵不过你眯着小眼睛对我咧嘴一笑。
尤其是妈妈产假即将结束的那段日子,是妈妈对你最内疚的时候。每每一想到要重回职场,白天不能陪伴你成长,就开始抑郁到大哭。那段时间,妈妈觉得你是最脆弱最可怜的宝宝。后来才发现,最脆弱的,其实是妈妈。是妈妈舍不得离开你,是妈妈不放心你,是妈妈不够强大。所有的情绪奔溃都来源于妈妈的自我怀疑与自我否定。
事实证明,你只是个孩子呀,你并没有妈妈那么多所谓的欲望。妈妈上班的时候,你跟着嫲嫲转。妈妈下班的时候,你跟着妈妈转。你不经常哭,经常眯着眼睛对我笑。你笑,我也笑,我笑,你再笑。是小小的你,教会妈妈要先做好宽容平和的自己,才会拥有爱人的能力,才值得去爱你。妈妈不该将焦虑与无助感传递给你。
“ 二月抬、四月翻、六月坐、八月爬、十月站、周岁走”,转眼你就到了二岁跑的年龄了,别人口中的魔鬼两岁。你喜欢扮成艾莎唱
妈妈专门提前看了约翰罗斯蒙德的《可怕的两岁》,想着该如何应对你可怕两岁带来的第一个人生叛逆期。很幸运,书中所说的捣蛋恐怖不可思议的行为很少发生在你身上,但是妈妈还是经常焦虑地向友人求救:“我女儿为什么不爱吃饭?我女儿为什么那么矮?我女儿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自己上厕所?我女儿为什么不愿意说话?我女儿昨晚居然发脾气,我该怎么办?” 我对你有各种各样的要求与标准,你却恰恰相反,现在的你对妈妈毫无要求,你总在不经意间给我带来小小的惊喜与感动。
央视主持人朱广权在《主持人大赛》中说“生儿生女,全家欢喜;育儿育女,全家惊喜;连惊带喜,强身健体;一旦开始,深不见底。”我当时噗就笑出声来了,怎么可以如此生动贴切?
生,不容易,活也不容易,生活更加不容易。但是当你跌跌撞撞朝我跑过来,奶声奶气地唤道:“妈妈!抱抱!嗯唛!嗯唛!” 生活,便简单又美好。
是你毫无保留的爱与信任,让妈妈开始逐渐接受我们的普通,我们必不会像童话故事里的女王和公主有豪华的宫殿,更不会像偶像剧里面有亿万身家的家族企业。我们是普通凡人,我们的日子满是柴米油盐酱醋茶各种琐碎,从里到外都透着人世间的烟火味。妈妈开始买东西要各种考量价格,开始变得贪钱,开始变得怕死,开始要养生。跟你爸爸谈的不再是去哪里玩哪里有好吃的,养老跟教育开始成为了我们谈得最多的话题。
从前,总觉着日子好长,街道好宽,我跟你爸爸还年轻,到处是不安生的因子。你出现之后,日子开始变得好快,街道人好多,你却那么弱小。经常一恍惚,日子就过去了,还没好好看看你,你就长大了,我们也就老了。
你爸爸悠悠道出一句:“其实,我偶尔有个自私的想法,我希望她一直是个不谙世事快乐无忧的小女孩“ 我问:”那,倘若他日,女儿带着她的男朋友回家,你会对他说什么?“ 你爸爸面无表情地望着阳台楼下的车辆,缓缓吐出一个字:“滚”
妈妈是个“自私”的妈妈,妈妈希望你在外面,会比别人多得一份疼爱多得一份照顾,妈妈希望你能做一个“自私”的小孩,不要为了迎合别人,满足别人的要求而委屈自己。你却常常让妈妈出乎意外,很多时候你会主动去分享你的玩具你的食物,你开心地冲我笑:“妈妈!妈妈!看!” 你还会“厚着脸皮”跟着外边小哥哥小姐姐转,用你丑萌的表情与不知所云的语言打动他们,直到他们伸手接住你伸出的小手,跟你分享他们的玩具。你还会跟小表妹抢公公婆婆抢爸爸妈妈抢玩具,这一刻嚎啕大哭鸡飞狗跳,下一秒亲亲抱抱和谐一片。小孩的世界没有机心,没有计较。随意定格,都是一帧美好的画面。
余生漫漫,你逐渐会长大,妈妈终究要残忍地告诉你:这个世界有亲情和友爱,有欢心与喜悦,也会有失落与哀伤,甚至还会有丑恶的人、险恶的心,以及无法预料的危险。你要选择善良,也要长出锋利的獠牙,任何时候都不要丢失保护自己的能力。不亏欠别人,也不须委屈自己。
余生很长,你现在才两岁。妈妈还有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与你风雨兼程,走过春夏秋冬,走过严寒酷暑,走过平坦,越过泥泞。道路且长,但好在前路有光。妈妈只有一个小小的希翼:希望你学会正直与诚实,希望你在分享中学会慷慨,希望你一直被关心与谅解,希望你成为一个快乐善良的女孩,并学会尊重别人......
余生也很短,转眼你已经两岁了。谢谢你给予妈妈快乐的两年时光。谢谢你选择了我,谢谢你给我机会成为你妈妈。但慢慢地,妈妈不再是你的全世界,你会有自己的思想有自己的成长。在你的人生旅途中还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会发生各种千奇百怪的事情。他日,若妈妈跟不上你的脚步了,请不要害怕,妈妈会一直在原地等你。妈妈不要你太懂事不要你太坚强。累了,就停一下。伤心了,就哭一下。想妈妈了,就回家。
妈妈是第一次做妈妈。从前,感恩你的包容;余生,还请多多相爱......
在你两岁生辰之际,妈妈唯有借文表意:愿你余生安暖,世世清欢;愿你良人相伴,人生阑珊。
爱你,我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