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傻傻的小学生

楼下有个公立小学,早先是部队子弟学校,后来变成对外一并招生的公立小学。因为这一片是居民生活区,有着广袤的菜场和无尽的小吃店,自然很多做生意的外地户籍摊贩店主,也是拖家带口的,因此这所公立小学责无旁贷地也接受外地户籍的生源,学校的口碑渐渐就不胫而走了。

每天看见菜场卖菜商贩家的孩子在街边奔跑,在横窜马路,在地上翻滚,在街上玩轮滑或滑板;看见对面五金店家的大女儿趴在店门口小桌子上费劲地写着数学作业;看见帮孙子孙女背着书包,一边从袋子里掏出零食递给孙子孙女的老年人;我曾对儿子以后要在这个学校上学充满了忧虑。

对面还有一所初中。以前有个女同事的前男友,毕业于这所初中,用他们自己的话来说,那是一所“小痞子学校”,尽管他和他的同学们多半没有变成活闹鬼。

出于对这些学校的忧虑,我们在城市的边缘买了房,儿子未来总算有了个凑凑合合的小学。昨天和父母聊起儿子的教育问题,话锋一转说到我小时候的事情。

我的小学一年级是从父亲单位大院里的小学开始的。那所学校很小,小到每个年级只能招到一个班的学生。好处就是,生源质量相对稳定,几乎都是单位大院子女,每个班少数几个大院外面的孩子;坏处则是,这个片区的初中并不很好。

于是在我发现自己扁平胸部的XX下面开始长起小小的硬核那个暑假,父母想方设法帮我转户口,转学,在那种年代就很有前瞻性地看准了一个很好的初中,并且把我转到所在学区,只是我得去上对应的小学——那是个邻近全市最大的菜市场的小学。

对于能够逃离之前的小学,我万分庆幸,那里除了让人压抑的老师,还有热衷打小报告的同学。打小报告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偷偷把班级里的事情,每个人的隐私,汇报给老师;另一种是每天放学后第一件事,跑到父母单位(大部分家长几乎都是一个单位)把别人在学校里的负面消息四处传播。比如经常会有那种小测验,总不能保证每次都满分或者第一名,有时觉得自己没考好,就想瞒天过海含混过去,这时候就有讨厌鬼跑到父亲办公室去汇报说,你们家某某这次测验只考了92分,老师还批评她了……不过我也不是傻到透顶,有时候能遇到好心的小姐姐,听到消息之后给我通风报信,并直接给我一套善后方案:先写一份情词恳切的保证书,一定要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接着去衣柜翻出两条裤子,加在外裤里面;然后拿一张报纸铺在地上,听见动静就跪在上面,保证书和试卷放在面前……这招的确有用,然而也只有用了一次,那次我没挨打。

所以能够去菜市场小学,我内心也是充满期待的,那意味着再也不用遭遇这些讨厌鬼打小报告了。菜市场小学离家2公里左右,没有公交可达,只能步行。刚开始外公每天接送,后来找了个同伴就可以自己来回,同伴是班里个子最高、发育最早的女生,四年级时胸部已经像两只馒头了。然而她也是班上成绩最差的同学,不过我不太在意对方成绩好坏,虽然用成人的视角看来她的确有点傻大姐。每天穿过街道,穿过大桥,路过踮起脚尖才能看到的动物园,穿过地下通道,过马路,来到菜市场小学,同学们嬉闹,老师有的得过且过,有的雷厉风行,有的因为在校园内摆了零食小摊做生意,不惜互相拆台让学生不要去竞争对手家里购物……

有的男同学没写作业被数学老师叫到讲台上用戒尺打手心,连续打,痛到他脸部抽搐人快要跳起来。有的女同学不知道我比我们正常入学的大了几岁,是因为流产还是留级,时常在上学时溜出去,几天几夜不回家,家人就四处寻人,找到了又塞回学校,没多久又跑。又一次跑了半个多月,我们以为她大概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功夫不负她父母,还是把她找回来塞进学校,这次脸上多了青紫的伤痕,说是被外面的“社会人”打的。

班里有个长相甜美可爱的小女生,她妈妈偶尔来教室找她,她妈妈穿着高跟皮靴,尽管戴着白口罩,仍然能看出脸上的浓妆。她妈妈其实并不漂亮,但是很爱美,而她自己很美,却朴素得一如她的爸爸。有段时间我中午会去她家找她一起上学,在没有手机电话的年代,直奔别人家门是最主要的通讯方式。她家住在一个三面围合的院子里,客厅卧室一间房,厨房分开,她一般会在厨房里写作业,我推开厨房门,没看到人,就穿过院子走到客厅卧室那间屋子门前,发现门虚掩着,有一条缝,我想她肯定在里面的,就想都没想把门推开。然而房间里并没有我同学,只有我同学的妈妈睡在床上,另一个不认识的叔叔(绝不是她爸爸,我认识她爸爸)睡在垂直角度的沙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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