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望着,盼望着,东风来了,春天的脚步近了。
一切都像刚睡醒的样子,欣欣然张开了眼。山朗润起来了,水涨起来了,太阳的脸红起来了。
小草偷偷地从土里钻出来,嫩嫩的,绿绿的。园子里,田野里,瞧去,一大片一大片满是的。坐着,躺着,打两个滚,踢几脚球,赛几趟跑,捉几回迷藏。风轻悄悄的,草软绵绵的。……”
每次读到《春》,它的作者就呼之欲出,因为他写的《荷塘月色》《春》《背影》《匆匆》都是我们耳熟能详的教科书里的课文。朱自清这三个字,早就伴随着课文从小就植入我们的心里,不过我现在想要说的是,朱自清其实不姓朱,他一开始也不叫朱自清。
追根溯源,要从朱自清的高祖说起,高祖就是祖父的祖父,也就是朱自清爷爷的爷爷,他叫余月笙。余月笙曾经在杭州做官,有一次他喝多了酒,不慎从酒楼上失足摔下来摔死了。刚烈的余夫人不能接受突发之灾,也跳楼殉夫了。
这件事可谓是很悲惨,更悲惨的是朱自清的曾祖父成为了孤儿,他当时的名字叫余子擎。年幼的余子擎被浙江山阴同乡朱姓人家收养,所以,从朱自清的曾祖父开始,他们家改姓朱,余子擎也成为朱子擎。
朱子擎后来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就是朱自清的祖父,他的名字叫朱则余。起这个名字就是为了提醒子孙后代,不要忘了祖上姓余。
朱自清的祖上包括还姓余的时候,一直都在做官,虽然后来家中有了各种变故,但是他的祖父朱则余很争气,出任了清光绪年间海州的承审官,主管全州民刑案件,类似于我们今天的法庭的庭长。这可是个当权的肥缺,而且一干就是十多年。
所以,朱自清的祖籍是浙江绍兴,这是追溯到他的高祖一代,但他出生于海洲,成长于江苏扬州。朱自清有一篇散文《我是扬州人》,确实对任何一个人来讲,他所认为的故乡一定是他长大的,并且有成长记忆的地方,而不是他的祖籍。
朱则余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的名字很多人不知道,但这个儿子的《背影》却被很多人记住了。没有错,这个人就是《背影》当中的主人公,朱自清的父亲朱鸿钧。朱鸿钧有一个字,叫小坡。因为他很崇拜苏东坡,所以给自己起了这样一个字——小坡。
朱鸿钧生了三个儿子,大儿子叫朱自华,二儿子叫朱慕华,三儿子叫朱国华。大儿子为什么叫朱自华,就是取自“腹有诗书气自华”,而朱自华就是朱自清的原名。
对于朱家来讲,一直以来都在做官,家境殷实。所以,说朱自清是官二代一点也不为过。朱自清从小没有吃过苦,过得是公子哥的生活。但是,从1911年辛亥革命之后,家道就开始中落了。
辛亥革命之后,各地政府非常混乱,很多有兵权原清朝的政府成了军政府,手里有枪之后就管不住自己的手,他们四处强夺财物,搜刮民脂民膏。老百姓没有财物,但那些家境殷实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官吏手里有财物。朱家就是这样的待宰肥羊。
所以,一个叫徐保山的扬州军阀就来到朱家索饷,对朱家极力盘剥。朱家的大半家财都捐了出去,爷爷朱则余也因为害怕以致在心力交瘁中去世了。朱家从此开始衰落。
不过,朱家并未完全衰败。因为朱自清的父亲朱鸿钧当时也当官,是扬州下辖的宝应县礼捐局的局长,类似于今天的税务局。那是一个肥缺。然后到了民国初年,朱鸿钧官运亨通又到徐州去任榷运局局长,更是一个肥缺,是掌管盐务的机构。
成为盐务局的一把手,家里是很有钱的,但有钱也禁不住折腾。朱鸿钧在徐州纳了好几房姨太太。本来过去男人三房四妾很正常,但是朱鸿钧在宝应县的潘姨太很厉害,她知道后醋意大发,就跑到徐州去大闹。
结果闹得满城风雨,就把朱鸿钧的官丢了。朱鸿钧为了打发徐州的姨太太花了很多钱,为了打发宝应县的姨太太又花了很多钱,直到变卖家中典制才还上亏空。
因为这件事,朱鸿钧的母亲一病不起,不久就去世了。所以,朱鸿钧和朱自清一起去给祖母料理后事,这就是朱自清写《背影》的起源。
那个时候,朱自清刚考上北大,当时他从北京回扬州奔丧,先在徐州和父亲汇合,然后和父亲一起回扬州。父亲借钱才办了丧事。丧事完毕,朱自清返校,父亲想去南京谋一个差事。他们同行,然后在浦口车站分手,这才造就了《背影》这篇文章的诞生。
《背影》之后,朱鸿钧失去了官职,在扬州赋闲了。朱鸿钧在感情生活上是有失分寸的,但是他毕竟是一个有文化的人。地方上,对他这样的乡绅很受欢迎,很多人愿意把他们家的孩子交给朱鸿钧来教导。
在他教导的孩子当中,有一位后来成为了著名的国家领导人,就是我们都知道的江泽民主席。1998年,朱自清百年华诞的时候,江泽民主席专门题诗回忆了这件事。他说,他和朱自清一家的关系是三代世交,同时他跟朱自清先生的二儿子朱闰生,还是同班同学,而且关系很好。朱自清故居的几个字,就是江泽民主席题写的。
朱自清考上北大的那一年是1917年,他当时还是跳级考的本科。也是在那一年,他感受到了家道中落,作为长子应该有更多的担当。也就是那一年,他就把自己的名字朱自华改名为朱自清。
为什么叫朱自清呢?典出《楚辞 ·卜居》“宁廉洁正直以自清乎”,意思是廉洁正直使自己保持清白。朱自清选“自清”作为自己的名字,其意是勉励自己在困境中不丧志,不同流合污,保持清白。
也正是在这一年,朱自清在他19周岁时,和一位叫武仲谦的女医生结婚了。武仲谦和朱自清是很般配的,但她受到了封建旧家长的各种刁难。武仲谦特别爱笑,但在家里,她只要一笑,朱自清的父亲就翻白眼,或者用各种冷言冷语嘲讽她。使得武仲谦生活得很压抑。
武仲谦对朱家做出了巨大的贡献,她为朱自清生了六个孩子,三男三女。但很不幸的是,第六个孩子也是最小的儿子不幸夭折了。
朱自清的第二任妻子是陈竹隐,两人白头偕老,他们婚后生了三个孩子,两男一女。
所以,朱自清实际上一共有九个孩子,因为一个夭折了,所以是四男四女。可以想象,他家里有多热闹。他在写文章时曾经有过抱怨,自己的生活没有一分钟是清闲的,没有一分钟不被打断,半天写不出一个字来。白天家里像行军,晚上家里也像行军。
朱自清家里就像一支小部队,很多人家里也有很多小孩,但是大多平庸。但是,朱自清的孩子可谓是虎父无犬子。他有四个儿子,都值得一说。
长子朱迈先在中学毕业之后,就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从事地下组织的活动。在解放之前做过许多地下工作,为我党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1950年12月朱迈先却在镇反运动中被捕。1951年11月湖南新宁县法院以莫须有的“匪特罪”判处朱迈先死刑。直到1984年,朱迈先才被平反昭雪、恢复名誉。
二儿子朱闰生,即《荷塘月色》中的闰儿,在读中学时和江泽民主席是同班同学,原中共中央党校副校长。
三儿子朱乔生是我党党史专家,同时是全国政协委员,还有一个重要身份是毛泽东主席的孙子毛新宇先生博士生的导师。
朱自清的小儿子朱思余是南开大学计算机系的教授,也是南开大学计算机系的第一代的教师和教授。
朱自清先生有一个重要的标签——爱国文人。历史上的那些爱国运动,他基本上都参加了。五四运动,他是亲历者,而且还是骨干力量。段祺瑞镇压的3.18惨案他是参加了的,再包括后来的12.9学生运动,朱自清先生同样非常支持参加了。他还代表清华师生赴绥远前线去慰问抗日将士,他当时是清华国文系的系主任。
在后来,他随爱国教育学者们来到了大后方,担任了西南联大的国文系系主任。所以,朱自清先生的个人身份和历史地位都很高。
来到大后方之后,朱自清先生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他有很严重的胃病,1948年死于胃穿孔,他因为拒绝了美国的捐助而饿死,年仅50周岁。
在弥留之际,他断断续续地说:“我已经拒绝美援,不要买配售的美国面粉。”这是他最后的话。这句话非常著名,也印证了他是爱国文人的历史定位。因为在当时来讲,他觉得美国扶持日本,而日本是我们的敌人,所以他无法容忍美国对战败的日本大力扶持。
近代诗人郁达夫评价朱自清的散文,能够贮满一种诗意。
毛泽东主席评价他,“朱自清一身重病,宁可饿死,不领美国的救济粮”,“我们应当写闻一多颂,写朱自清颂,他们表现了我们民族的英雄气概。”
现代教育家、作家杨振声说,“同朱自清谈话处事或读他的文章,印象都是那么诚恳、谦虚、温存、朴素……他文如其人,风华从朴素中来,幽默从忠厚中来,腆厚从平淡中来。
的确,无论朱自清先生的作品,还是他的人品都值得我们品读和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