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这个无辜小女孩，我们该不该这样做?

我谈桑德尔《公正》

《公正》

   任教于哈佛大学的著名政治作家桑德尔，连续33年在哈佛大学教授一门名为「公正」（Justice) 的课程。根据课程内容，桑德尔写了一本同名的书《公正》，这正是我们这周要说的书。
 
   北京公安抓到一个恐怖分子，他装了一颗定时炸弹，三小时后就会爆炸。让恐怖分子招供这一颗定时炸弹的位置的唯一办法，就是严刑拷打这个恐怖分子的6岁的无辜的女儿。 2007年，79岁的杰克医生，连续8年为身患绝症，想要解脱的病人提供致命药物。他一共帮助130人结束了他们的生命。因此他出现在密歇根的监狱。

    要看一个社会是不是公正，就要看这个社会怎么分配我们在意的东西——收入，财富，义务，权利，公共职务，荣誉等。分配的依据主要有三个：

    福利最大化

    尊重自由

    培养德性

    对于这3个依据，我们要考虑的问题有2个：

 （1）这3个依据分别意味着什么？

 （2）如果这3个依据相互冲突，我们该怎么办？

   今日，我们从“福利最大化”谈一谈。

一、功利主义

   拥护第一个理念——福利最大化，的这个阵营被称为「功利主义」阵营。功利主义学说由英国哲学家杰米里·边沁创立。功利主义最基本的观点是：道德的最高原则就是让幸福最大化，让幸福总体上超过痛苦。边沁认为，正当行为等价于可以增加功利的行为，“功利”是指任何一种可以增加幸福，并且减少痛苦的东西。边沁认为我们都被快乐和痛苦的感觉控制着，这二种感觉是我们的‘至高无上的主人’。由此推出他的功利主义学说。

   按照功利主义的理念，79岁的杰克医生，减少了绝症病人的受到的痛苦，从而增加了人类的总体的福利。这是道德做法。

   人活下来，可以享受到更多的福利，因此这样增加了人类总体福利。但是无论最重要不要这样做，当我看到「严刑拷打那个6岁的无辜女孩」这个选项的时候，我的心里就充满矛盾。你看到这个故事的时候，肯定也和我一样矛盾。

   按照功利主义的理念，古罗马人的这个娱乐活动也是道德的：把基督徒扔给竞技场里面的狮子。基督徒被狮子撕裂的时候，他受到极大痛苦。但是那些古罗马哥们儿观看基督徒被狮子撕裂这一过程，可是获得极大地快乐。边沁说，观众的快乐总和大于一个基督徒遭受的痛苦，这是道德的。再说一遍，把基督徒扔给狮子，让观众看着玩儿，这是道德的。

   既然边沁的观点如此犀利，我们是时候亮出对于边沁的反对观点了：

   反对观点1

   功利主义只考虑了功利的总和，没有考虑个体权利。这会导致对个体公民的肆意践踏。践踏到什么程度？可以把基督徒扔给狮子，让观众看着玩儿。还有另一个践踏个体公民的场景：一个小众宗教，增加了信奉者的幸福，却增加了更多不信奉者的厌恶之苦。因此按照边沁的功利主义，禁止小众宗教是道德。

   反对观点2

   我们不能把所有价值放在同一个尺度里面衡量。为了最大化功利，我们需要对每个人的不同偏好进行衡量，用同一个尺度衡量。极端的说，生命也会被我们用这一个统一的尺度来衡量。


   给你讲一个故事。菲利普·莫里斯烟草公司在捷克的生意做得很大。政府在考虑提高烟草税额。菲利普·莫里斯公司为了阻止政府这一举动，组织了一个调查团，针对烟草做得失分析。这个研究发现，吸烟对于捷克政府的财政收入有积极影响：虽然烟民活着的时候会花费更多医疗费用，但是他们死的早啊！他们死后可以减少政府医疗，养老方面的负担。更加具体的说，吸烟每年对财政收入的积极影响是，财政收入增加1.47亿美元。「烟草公司过去常常否认烟草能杀人，他们现在却在为此而吹嘘。」

   对于「把所有价值放在同一个尺度里面衡量」，我给你看一组数据。20世纪30年代社会心理学家爱德华·桑戴克试图证明功利主义的以下假设：我们可以把不同的欲望和厌恶，都转化为与幸福和痛苦有关的通用货币。他对此做了调查，问青年人，让你承担这份痛苦，需要给你支付多少钱。

   下面是一些价格：

   拔一颗牙：4500美元

   切掉我们的一根小脚趾：5.7万美元

   生吞一条蚯蚓：10万美元

   徒手掐死一直流浪猫：1万美元

二、 改进的功利主义

   比边沁年轻一辈的哲学家，约翰·斯图尔特·密尔，改进了边沁的功利主义，并且回应了上面说到的对于边沁功利主义的2种反驳：

回应反驳1

   密尔著有《论自由》，这本书的核心原则是：只要不伤害到他人，人们应该可以做任何他们想做的事情。但是密尔提倡自由，依然以功利主义为基础。只是他认为，不能只着眼于眼前的功利最大化，要考虑长远的功利：从长远来看，尊重人的自由，会导向人类最大的功利。

回应反驳2

    密尔引入了一个脱离于功利本身的变量。他认为，幸福（或者说功利）有高级和低级之分。比如古罗马人把基督徒扔给狮子，丧失的是基督徒的生命和自由，这是高级的功利；获得满足的是观众的刺激，这是低级的功利

   密尔在改进的功利主义中，也提倡自由，但是米尔提倡的自由，依然以功利为基础。因此密尔的公正理论，依然是基于第一条分配依据「福利最大化」。基于第二条分配依据‘尊重自由’发展出来的公正理论，也就是认为每个人都有根本性的自由，我们会在明天介绍。

   但是看到这里，或许你会有一个问题，尊重一些自由，明明会让总体福利变小，为什么长远来看，会导向人类最大的功利？

三、 复杂系统

   我是量化投资基金经理。在设计一个资产组合的时候，如果我用马科维兹均值-方差理论来配置各个资产，让每个资产的权重被最优化，那么在历史数据中，拟合结果会特别好，甚至可以每天赚钱。可是这样一个在历史数据中拟合的特别好的资产组合，在实盘交易中，却可能亏很多钱。相反，我在资产组合中留一点冗余，那么这个资产组合在历史数据中的盈利没有这么好看了，可是在实盘交易中的表现，却会好很多。

   这个真实世界，或者我们交易的二级市场，都是复杂系统。这样的复杂系统，都有2个特点：

   事前不可预测 

   事后可解释 

   我们去最大化人类社会的总福利，最大化我们资产组合的盈利，都基于我们对于这个系统的短期未来的预测。但是在复杂系统中，我们没法精准预测，因此主动引入一点冗余会让我们有更大的福利，让我们有更大的盈利。我的同行，金融工程师塔勒布在《反脆弱》中，把这种由于引入冗余，反而得到更好的结果，这种特点叫做「反脆弱」。系统思考大师梅多斯在《系统之美》中，用系统的「适应力」来表示这种特点。刚刚提到的二本书《反脆弱》和《系统之美》，我们「极致说书」接下来都会为大家解读。

   在这篇文章，我们知道了思考“公正”的3个依据：福利最大化，尊重自由和培养德行。我们还系统介绍了基于福利最大化而发展出的公正理论：边沁的功利主义，密尔的改进的功利主义。密尔对于边沁的主要改进在于，密尔认为尊重自由有利于人类社会长远的功利，密尔还认为幸福又高级和低级之分。其中，尊重自由有利于人类社会长远的公里，原因是这个世界是一个复杂系统。

   折磨这个无辜小女孩，我们该不该这样做？功利主义的回答，你已经知道了。基于「尊重自由」和“培养德行”这2个依据，我们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请看极致说书接下来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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