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的书,每一页都是“主义”

 

1997年,秋

“孩子他爹,你也下岗了,我们能忍,可是孩子以后怎么办?”

男人蹲在门槛前一言不发,唯有一阵又一阵的烟雾在他身边升腾。“厂里给了些赔偿,我父母给那还有几块闲田,明天我就去找他们,苦谁也不能苦我们的孩子。”


“林坛。”听到自己的名字,我为之一振,迅速从座位上站起走向前,从主席台接过我的毕业证。和院长握手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光荣地从学校毕业了。

“风泽,有空吗帮我拍几张合照。”典礼结束后,我抓住机会叫住带着单反的室友。班上会摄影的人不多,虽然现在手机普及了但是心理上更向往能有更专业的机器来记录这光辉的时刻。

“小霏我们一起拍几张照片吧,还有咱爸妈一起。”我扭头叫来一旁和父母有说有笑的女友。刚入大一时的军训我就和她在一起了,彼此都见了家长。虽然我自己的家庭条件不是很好,父母早年卖菜现在盘下了一个小店面卖生鲜,不过好在自己还算努力进了新兴的互联网公司多拼拼,校招刚进去就给了我40万的年薪,同时女友也和我一起进了同一家公司,在她的软磨硬泡之下她父母最终才勉强允许我们继续在一起。

“拍好了。”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我变换着姿势分别拍了好几张照片。“挺帅的,回去发你,要修吗?”风泽给我看了看屏幕里的预览图。“不错啊,不愧是你大摄影师。”我拍了下他的肩,“简单调一下吧,我无所谓,把小霏修得好看点,回头我请你吃饭。”

“哈哈哈,明白,没问题,什么时候结婚了也叫我一声,我再来给你们拍一组照片。”风泽笑着回应到,指了指其他同学,“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去拍别人了。”

“嘿嘿,结婚这事,快的。”我转头看了看小霏,把她的腰往我身边搂了搂,“你先去拍别人吧,晚上散伙饭上见。”

“快什么呀,首付都还没开始凑呢。”风泽走后小霏一把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怀里娇羞地说到。我笑着捋了捋她脸颊边被风吹乱的头发,轻声说:“工资那么高,公司还包饭开销少,我和你一起努力一下,凑个首付两年差不多了吧。”

“嗯。”小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只是抱着我的力度加大了一分,我也紧紧地抱住她,“没事的,虽然加班严重,但是我们在同一家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只要两年,撑过去就好啦。”

“咳。”不知过了多久,小霏的爸爸在一旁咳了一声,我和小霏才红着脸彼此分开。“先去收拾东西吧。”


“欢迎各位加入我们多拼拼公司,现在……”

会议室里,人事正在讲解合同填写的注意事项,我信手填着眼前的一张张表格和一本薄薄的合同,有些茫然,内心一阵感叹:填完这些,就是个社会人了啊。

“现在给各位发手机。”人事收完我们填写的资料后在会议桌的一头说到,随即她旁边一人开始从一旁的箱子里拿出一个接一个的盒子。

“为了欢迎各位的到来,也为了之后更好地配合公司的运作,请大家之后都把这台手机作为工作机,像我这样。”人事拿出自己的正在使用的手机晃了晃,“当然你们也可以继续使用自己的手机,但是手机卡必须插在公司的手机上。大家先开机,有些设置要和你们说明一下。”

我把手机卡从自己的手机取下转入公司发的手机,带着疑惑按下开机键,手机是公司向小麦特别定制的,公司在手机背面小麦的logo下加了一个自家的logo。除了开机画面被替换成了公司软件那显眼的红白配色的画面,然后自带了公司的全家桶软件之外,好像也没别的什么特别之处了。

“大家把手机滑倒最右,点开‘多交流’,也就是第三排第一个软件。”人事把他的手机界面投屏到了大屏幕上,做着示范,“点开来,然后按照上边的提示填上你们的个人信息,以后这个就是你们工作交流的软件了,所有涉及到工作的内容只准在这个软件上交流,如果发现你们用其他软件交流工作是会影响你们的绩效的。”人事说完顿了顿,补充到:“最后一栏有个必填项,你们给自己取一个花名,之后公司里面统一用花名来称呼。”

听到“花名”一词,会议室里一阵喧嚣,未来的同事们纷纷议论怎么取一个好听的花名。不过很快会议室又安静了下来,各自开始专心填写自己的信息。我填完信息,看到最下面的确有一栏花名,还在纠结怎么填,原本的手机收到一条推送。

“你花名怎么选。”是小霏的消息。我心里一阵激动,嗯哼,可以和小霏取一对情侣名,到时候喂周围的单身狗一嘴狗粮。我迅速键入回复:“还没,要不我们取对情侣名吧?”

“好啊好啊,我正想和你说这个,你有什么想法嘛?”小霏的回复来得飞快,好在我有所准备:“我想到一个,青梅竹酒怎么样?把青梅竹马和青梅煮酒结合一下”一条消息发出后我又紧接着发了另外一条:“你取青梅,我取竹酒,虽然我不喝酒哈哈哈,但是好听啊。”

“可以,就这个!希望别和别人重了,要是重了就尴尬了。”小霏回到,没多久就拍来一张照片,是检测重命名成功的图片,我也连忙进行了检测,幸运的是没有人抢我这个命名。于是连忙给她回消息:“我也过了”,连带着一张照片。

不知何时周围的人都填完了资料,开始东张西望,互相攀谈,或者划着手机,此时人事的声音也再次响起:“填好资料就可以入职了,各个部门都有相应的路牌,你们直接过去好了,你们的领导会告诉你们怎么做的。之后会有几场培训,记得参加。还有什么问题吗,没问题的现在就可以走了。”

话音刚落,会议室的各位便都站了起来陆陆续续离开,我也收拾完行李,走出办公室。带着刚刚取完情侣名的甜蜜和兴奋,开始正式在多拼拼公司工作。


我猛地醒了过来,揉了揉惺忪的眼,眼睛干涩的厉害,不用照镜子也能想象到自己的眼睛肯定布满了血丝。我抬手看了看手表,时针已经过了一点。

11月11号,双十一,每年购物网站最为疯狂的一天,此刻刚刚结束一小多时。因为这个日子的重要性,公司全体成员都被要求在这一天坚守岗位,我从凌晨一直盯着电脑屏幕直到最后一刻。终于在电脑右下角的日期从11转为12,所有活动在后台程序的运行下完全关闭的那一刻,我再也支撑不住趴在了桌上。

因为之前长期熬夜加班养成的习惯,这次也没能睡多久,还是之前那样,在差不多的时间点醒了过来。“你忙完了吗?”我拿起手机给小霏发了一条讯息。过了一会,手机震动了一下:“你先回去吧,我这边还是有些事。”“不过也快了,还是和之前一样,只准你先洗完澡,不准你先睡觉。”后面跟着一张和往常一样傲娇的表情包,我把手机熄屏,收拾了一下东西出门回租房。

撞开房门,我放下东西,拣出要换的衣物,进了浴室。拧开水龙头,过了一会氤氲的热气逐渐弥漫开来,我褪去衣服,一脚踏入其中。感受着密集的水流击打在自己的身上,同时四下溅出水珠,水珠又落在身上,最后汇集成一条条细流并在脚底周围形成一个小水潭,我感觉自己仿佛又活了过来。

等我再次推开浴室门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洗澡的时候顺带还刷了个牙,洗完后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打开手机看了一眼讯息,小霏的最后一条讯息停留在十五分钟前:“我下班了我下班了,等我回来不准睡觉!”

我感觉有点不太对劲,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的确是十五分钟之前,不,现在是十七分钟之前了。怎么回事?公司到租房的路程不到十分钟,她从来都没迟过这么久。难道买东西去了?也不对,她要是买东西肯定会给我发消息。不行我要出门去找她。我一边想着一边穿上外衣外裤。

迎接我下楼的是深夜的一阵冷风,秋季的夜已经足够寒冷,但是我顾不上这些。下楼没能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我深吸了一口气,沿着下班回家的路向公司走去。

这是一条熟悉的路,我和她曾经一次又一次地在这里经过,然而此时此刻却又是那么陌生。这个点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我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一边掏出手机按下一组熟悉但又陌生的号码。科技的发达,即时通讯软件的语音聊天功能早已取代了手机自带的通话功能,但此时此刻显然给对方发出来自手机底层逻辑的消息更能让人安心。

电话成功拨出,耳边是等待对方应答的嘟嘟声,我一边往前走,一边期待着能在这寂静的夜听到些许手机铃声。

“啪!”是手机砸到地面的声音。我呆呆地看着前方。是小霏,但是此时此刻的她却躺在冰冷的路面上,身形蜷曲,又有些许僵硬的样子。“小霏!!!”我忙不迭地去捡手机,却因为哆嗦几次都没能捡起来,“快点快点,我X!你XX镇静一点!”我左手给了自己一巴掌强制自己冷静下来。

终于捡起了手机,我一边打着120的电话一边向小霏奔去。“喂,120吗,xx区xx路xx小区门口旁大约100米,有人晕倒,快点!”120刚拨通我就迫不急地吼出这句话,在得到肯定的回复时正好也到了小霏的身边。

“小霏!小霏!”我用力推了推小霏,没有收到她的任何回应,我伸手试了试她的鼻息,很微弱。我脑海里一片空白。一阵恍惚过后掐了几下她的人中,还是没反应,我连忙脱下自己的外套垫在她的头下,努力回忆着各种细节开始给她做人工呼吸。

不知道做了多久,我听到远处救护车的笛声从远处传来,之后我被人拉开。看着小霏被抬上担架送入救护车内,我两眼一黑失去了意识。


1月4日,S市的天空飘着些许小雪,我带着行李上了飞机。

一个多月前,我的女友章悦霏在多拼拼的高强度环境下连续多日加班,在11月12日凌晨下班回家路上突然倒地不起。送往医院抢救6小时后医生宣告抢救失败,经鉴定,死因为心源性猝死。

因为当时已经离职,没有证据能够直接证明是公司的工作导致的女生猝死,公司甚至不需要提供任何赔偿,所有的慰藉只有公司给员工买的意外险。果不其然,公司没有提供任何赔偿,甚至没有任何动静。

公司给我批了两天的丧假,虽然我极力回避小霏已经离我而去的事实,迟迟不愿将这噩耗告知小霏父母,但是死讯是瞒不住的,保险公司已经在确认小霏身故的那一刻就已经联系他们了。

叔叔阿姨来了,我爸我妈也来了,简单的商量之后,决定尸体在这里火化,之后带回去入土。

火化那天人不多,我和小霏都是在异乡,平时工作都很忙没什么朋友,多是同事。很明显这公司不会允许岗位同时出现大量空缺,所以在场的除了我和家人之后,只有几个关系特别近的同事。

那天我是被爸妈架着去火葬场的,眼睁睁地看着小霏紧闭着双目被送入焚化炉。在等待的过程中,我都一人坐在一旁的座椅上,不时一阵颤抖,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一个半小时后,工作人员捧着一个骨灰盒出来。小霏的母亲在接过骨灰盒的那一刻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了起来。我也同样抑制不住心中的悲伤之情任由眼泪夺眶而出,双腿一软跪倒在小霏父母面前泣不成声:“叔…叔叔阿姨,对不起,我…我没能照顾好小霏啊。”说完这句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放声嚎啕大哭起来。我感觉到有人在拍了拍我的肩,试着拉我起来,可能是我爸,小霏爸爸,也可能是我的同事。我奋力甩开他们,放任自己的悲伤无限放大。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渐渐平缓情绪,啜泣着缓缓起身,对着小霏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在父母的陪伴下离去。

同事只有半天的假,火化结束后各自回到了工作岗位。父母和叔叔阿姨在和我简单告别后也同样前往车站准备回家。我一个人待在空荡荡的住房里面,睡意夹杂着悲伤向我袭来,我也懒得回避,躺倒在双人床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又踏进了公司的大门,领导喊我进办公室,告诉了我一个消息:这几天公司做了一轮新的人事分配,我有了新的任务,接下来我要调岗去公司前几个月新开的项目——多团拼菜。

而现在的我,刚刚结束多团拼菜的元旦活动,向主管请了个假,准备年前回家休息一下。


航班有稍许延误,我愣愣地看着窗外,刚结束繁忙的工作就收拾行李出现在机场,紧张和放松的转变如此之大一下子让我的思绪呈现出一种真空。我将实现对焦到玻璃窗上自己的倒影,有一刹那脑海里的视角转变为窗外向自己看。

飞机起飞了,我靠回椅背,闭上双眼,小霏留给我的眼罩,轻声说了一句“晚安”,逐渐睡去。

……

“妈,我回来了。”我一边从出租车后备箱里拎出行李,一边对着家里的店铺喊了一句,“我给你们带了些S市的好吃的。”

没有回应。

我感觉不对劲,转过头去,才发现家里的店铺卷帘门紧锁,满地腐烂的菜叶和水果。卷帘门上横贴着一张A4纸,标题赫然两个黑色打字“转租”。

我连忙拉着行李箱往小区跑,店铺距离小区不远,当初父母经过日夜辛劳的打拼,和一些积蓄,终于在小区里买了套房。

楼下小道的花坛边上摆着几个花圈,我简单扫了一眼,从小到大一直都没能看懂花圈上的文字,这次也是。我走到自家所在的单元,按响了门铃。

拉开铁门,我提着行李一阶一阶向上走去,终于我走到了六楼的家门口。家里的门半掩着,里面似乎有一些忙碌的身影,外面堆着烧完锡箔的灰。

我推开门:“妈,我回来了,你在做年夜祭祖饭吗,今年怎么这么早呀。”客厅上餐桌上的摆放和平时的确有些不太一样,我也没看到母亲的身影,取而代之在忙碌的人是我的婶婶。“婶,我妈呢,为什么是你在忙呀。”

婶婶没看我,甚至没有理我,一直自己忙自己的。“阿姨不在了,死于社区团购团长私下推荐的保健品。”声音有点耳熟,我回过头,是小霏,我下了一个哆嗦,连忙问道:“小…小霏?你还活着?”小霏没理我,自顾自地说着话:“叔叔也不在了,送外卖的时候出了车祸,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没气了。”

纵然心中百般疑惑,但我仍然我下意识地上前想再摸摸她的脸,然而手指触碰到的确实一片虚无,原来在我眼前的是幻影。“你知不知道的工作都在做些什么!?”小霏的声音突然尖锐起来,我的指尖跟随着渗出血来,“叔叔阿姨都不在了,都是你害的!你业务能力很棒啊,现在所有人都在用多团拼菜,里面的价格远低于市场价,叔叔阿姨一下子没了生意,被迫另谋出路,你可真是个大孝子。”小霏一边说着一边靠近我

“我没有我不是我不想这样的。”我流着泪举起双手在空中挥着,“啊——!”

……

我惊叫着睁开眼,才意识到刚刚的是噩梦,连忙摘下眼罩,环顾四周,果然人们都以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这位先生,您没事吧?”空姐适时地出现,我忙不迭地回答到:“没事没事,刚刚做噩梦了,不好意思,能帮我拿杯水吗?”“好的。”空姐转身离去,不久后端着一杯水向我递来。

我接过来一口喝完:“不好意思,能再帮我倒一杯吗。”“没问题。”空姐微笑着接过空杯子,转身又帮我接了一杯水过来。我接过来,小口喝着,看着窗外的云层,内心复杂。

多团拼菜是公司新立的项目,不知为何公司突然看中了社区团购这一块失败案例无数的市场,同时还有好几家竞争对手的公司也大举入局。为了争夺市场,几家公司都采用了大肆烧钱的方式补贴各类商品,点开软件,不管是日用品,零食饮料,乃至对供应链要求最高的水产水果生鲜,琳琅满目的是比普通超市六七折甚至三四折促销的价格。

社区团购不仅仅局限于一二线城市,我老家所在的城市同样也没能幸免于难,那么理所当然,我父母的开的店自然是受到这次冲击最严重的。而我因为事务繁忙,一直都没能抽出时间来给父母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飞机终于落地了,我迫不及待地拎起行李冲出机场,叫了一辆车往家里赶去。

“谢天谢地。”下了我看着家里的店铺好端端地在那边开着,松了一口气。虽然没什么人气,但总比梦到的关店强太多了。“妈,我回来了。”我拉着行李箱向着店铺走去,“家里咋样,还好吗?”

……

我躺在家里温暖的床上,啃着苹果,看着天花板,享受着难得的假期闲暇时光。自从毕业入职以来就一直忙着没有什么休息,即使是国庆也就比平时多了三天的假期,都用在和小霏逛S市的景点了。

“小霏……”一想到小霏,我的心情顿时就黯淡了下来,身旁的工作手机突然一阵震动。我看了一眼显示屏,是领导发过来的消息。我进入界面,才发现是公司有紧急事故需要我处理。我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打开电脑开始加班。

这班一加就是好几个小时,等到我从电脑前挪开身子已经是晚上八点了,母亲为我准备的饭菜都不知热了多少次。难得回家一趟居然因为业务上的事情连一口热饭都吃不上,我越想越不是滋味:“妈,我准备辞职了。”


辞职报告已经打完,我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时钟,时针和分针在12点重合。“睡个觉吧。”我一一关机身边的电子设备,工作手机拿出房间充电,“这样一来,应该就能睡个好觉了吧。”

醒来已经是十点了,出房间看到母亲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毛衣,电视上放着电视剧,是我不认识的演员。“妈你不用去看店吗?”我边问边去洗漱。“你好不容易回来,你爸找了你舅帮忙一起顾一下场子。对了,你领导给你来电话了,你吃完早饭回一下消息。”

等我吃完饭已经十点半了,我点亮工作手机的屏幕,上边全是系统的提示框,好几个未接来电。我又打开自己的手机,微信列表里边全是同事试图联系我的小红点。

工作手机响了,公司定制的系统定制了屏幕的主动点亮都具有以读效果,想必领导是给我专门设置了已读提醒,在收到消息的下一刻就打了电话过来。

“什么事?”我接过电话。“我不批准你的辞职,现在继续你的工作。”我听到后冷笑了一声:“呵,我想走你们还拦得住我?”“我这是为了你好,现在整个业界都是铁板一块,你辞职了没人会要你。”

我有点懵,难道HR联盟的事情是真的?凭什么?我们员工没有工会,结果这帮子资本家搞了个这种组织来剥削员工?

“听到了吗,听到了就继续你的工作,别以为放假回家了就没事做。”领导的声音在耳边回响,“可是…”我还是想说什么,被领导打断了:“没有什么可是,你再可是这个月给你评级C。”没等我反应过来,领导已经挂了电话。

我看着电脑里面的各类文件和资料,只觉得头皮发麻,满脑子都是网上听说的公司各种恶心的态度来对待试图离职的员工。我看了一眼我的房间,意识到原来家也不能很好地保护我。我一时失去主意,只好先着手处理眼前的工作,“反正离职也没这么快,本来的工作也还是要做的”我在心里安慰自己。

经过几个小时的忙碌,眼看着终于快要忙完了,叮咚一声,是公司的发布正式通知的电子邮件:“1月7号,所有部门召开员工大会,总结去年工作并对今年工作计划进行报告。”

“有没有搞错我有五天的假期啊。”我嘴里嘟囔着,手机响了,是领导打来的电话:“邮件收到了吧,可以买机票了。”我强忍着愤怒说道:“我请了五天的假期啊。”“所有人,看到没有,老总王真都要这么做,你凭什么以为你可以例外。你!1月7号!必须到场!”还是没有等我的回应,电话那边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的手有点抖,看着眼前的电脑觉得有点眩晕,就在刚刚没几分钟,工作群里边需要我处理的工作又慢慢开始堆积了起来,我看着窗外,天空是灰暗的,又飘雪了。

怎么办?想走走不了,继续下去也是毫无人性的压榨。

我看着电脑屏幕想了好久,翻出纸和笔,写下几句话,走到窗边,登上了窗台,看了看下边,没有人在走,深吸了一口气,纵身一跃。

“儿子,吃晚饭了!”妈妈端出最后一碗菜,“先别忙了,好不容易团聚了,咱们一家好好说说话吧,你爸也早早关门在回来路上。”

房间里面没有传来回应。

“这孩子真是的,现在连回应都没有了。”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房间门。

房间里没人,旁边的窗户开着。

一张纸飘到妈妈的脚边,妈妈捡了起来。

“爸爸妈妈,对不起。”

客厅的电话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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