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人战栗的漩涡|《一出好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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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人战栗的漩涡|《一出好戏》

学而优则仕,演而优则导。事物的发展规律总是有迹可循。

凭借《疯狂的石头》一举成名的黄渤在演艺圈混的风生水起,先天自带的喜感加上细致打磨的演技,让他在中国电影市场上占有一席之地。

笑称自己是演员中歌唱的最好的,歌手中戏演的最棒的。不甘寂寞而又有所追求的黄渤便开始惦记起导演这碗饭了。

最近由黄渤自导自演的电影《一出好戏》登上各大影院,让观众们全方位领略了一个全能的黄渤,不得不说黄渤是个有精神理想的人,电影中关于人性的探讨火候老辣精准,笑中带泪,虽然题材乏善可陈,但精神内核可圈可点,值得一看。

电影内容我就不剧透了,我只想谈谈这部电影给我的感受,不知道剧本是谁写的,但是我想说这个剧本写的很大,内容很多,远不是一个半小时所呈现的样子,故事的主线是荒岛求生,期间夹杂着各种复杂关系的梳理,冲突的发生和解决。矛盾的制造和疏解。

-01-|壹

一部浓缩的《人类简史》

流落荒岛后的生活,食不果腹,朝不保夕,与世隔绝,一下子把人们从文明世界拉回到了原始社会,那个让我们祖先在黑暗和恐惧中挣扎了几百万年的世界。残存在基因里的恐惧接踵而至,生存成了最高命题。这个时候谁能找到吃的,谁就是救世主。退伍兵同时也是司机的王宝强挺身而出,利用自己在部队学到的野外求生技能为大家带来了生的希望,于是这个溜过狗熊耍过猴的饲养员扮演起了救世主的角色,凭借着祖先存留下来的恐惧基因,他把大家带到了原始的狩猎时代,每个人都要出去找食物,晚上一起吃,一起住,就这样一群现代人组成的狩猎团体成型了,每个人都为了食物而奔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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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利是一把魔杖,所有接近它的人无一幸免。享受了大家的尊重和优待,宝强第一次尝到了权利的滋味,在这个狩猎时代谁拥有狩猎技术谁就是生命的主宰,宝强成了狩猎时代的酋长,享受权利带来的膨胀快感。

失去了自尊和体面的一群人实际上已成为别人的奴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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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的只能是大多数,文明世界的火种还在某些人心中燃烧。老板于和伟带着从前公司的管理人员一起找到了一个沉船遗骸,船是不能动了,但是里面的物资还有好多。掌握了独有的资源外加商人的头脑,他不由自主的将时代向后发展起来,商品经济发展起来,物物交换。谁想要他船上的物资就要拿相同价值的食物来换,于是人们从狩猎时代迈进了农业时代。

于和伟还表演了一出货币这个概念是如何产生的小把戏,众所周知,物物交换有很多不便,首先如何实现等价交换,其次,我想要交换的物品别人却不需要怎么办。

于是,我们的祖先拿出了他们最擅长的技能,讲故事。他们将这个东西叫做货币,它虽然本身不值钱,但是他可以换别人的东西。你们要相信这个货币的价值,就像我相信你们一样。于和伟也是这么搞得,只不过他用的是扑克牌。

失去了自尊和体面的奴隶正在成为资本家剥削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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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总有枯竭的时候,货币总有泛滥的情节。农业时代脆弱的经济无法支撑太久,于是时代在感召有心人,张艺兴这个文明世界的修理工在这个农业时代成为改朝换代的能臣,他用废弃的零件自制了台发电机,一下子从农业时代迈入了工业时代,工业革命时代谁掌握了最先进的生产力谁就掌握了话语权,强权世界弱肉强食。然而时代的更换下人性的停滞期,惊恐无助的人们刚刚从温饱中出来,就遇见了一个独裁者。权利的魔杖从来没有让人失望过。现实世界的碌碌无为让黄渤心灰意冷,荒岛上的世界让他体会到了做人的滋味。于是,当发现有船经过这个荒岛时他选择了隐瞒,他害怕失去、害怕面对失败的自己。至此人性的拷问在电影中达到了高潮。

赢得了自尊和体面的独裁者正在思考如何让这个世界继续下去。

 

随着剧情的发展和深入,黄渤在把人性撕开了给观众看的同时也卖弄了下历史知识,不经意间把人类几百万年的演化过程推演了一回,从狩猎时代到农业时代再到工业时代,让人不得不感叹,真是一出好戏。

-02-|贰

对“知识分子”的讽刺无处不在

电影中设置了一个史教授的角色,他从出场的那一刻起就带着让人厌弃的光环,他见风使舵、曲意逢迎;他溜须拍马、毫无廉耻;他趾高气扬、卖弄风骚。他的一言一行无时无刻不带着猥琐。他把读书人的脸丢的一干二净,知识分子的颜面荡然无存。知识分子尚且如此,三教九流、市井之徒还能好到哪里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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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大才,小弟佩服。这么赤裸裸的招式用喜剧的怪诞表现出来,明白人会心一笑,不明白的人哈哈大笑。一笑而过,一剑封喉。假使能够穿越,让一个春秋士大夫站到十九世纪中国的街道上,看见一群头顶脏辫子,目光呆滞神情枯槁的清朝人会作何感想?

知识分子是现代的讲法,最初的叫法是“士”,是成年男子的通称,周朝分封建国时分诸侯、大夫和士,士是贵族的最底阶层,到了春秋战国时期,礼坏乐崩,阶层流动加大,士阶层失去了制度的保障慢慢没落,慢慢的士大夫合称指代能够进入官僚阶层的管理人员,最后泛指读书人、知识分子。

各个时代的知识分子是时代的中流,他们的精神层次代表了时代的气息,展现了各个时代的德行和操守。周朝分封“士”作为最底等级的贵族,在那个社会里要求他们必须自尊自爱和遵守某些原则,制度的保障、地位的尊贵,让士人遵守原则是心甘情愿的。春秋以来,礼崩乐坏,等级流动,诸侯之间征伐不断,这也给了士人张扬自我的空间和机会,于是法家充斥其中、纵横家奔走于诸侯之间。虽然,此时的士人对如何保持尊严和操守已感到茫然,但士人的精神内核、人格独立还是保存下来了。虎狼之师的秦朝一统天下之后,天下共主再无诸侯。士人再不能像从前那样奔走于诸侯之间,而是只能服务与一人,独裁和无限制的权利让他们低下了头,此后士人的作为不是靠制度,而是靠统治者的宽容、尊重和士人自我意识的坚挺。

士人的自尊、操守和人格的独立似乎在独裁者这里已经岌岌可危,但是统治者为了巩固皇权,却极力倡导士人要有高尚的人格和操守,因为士大夫是这个社会的管理者,如果管理者的精神追求萎靡不振,那么这么掌握着“公权力”的管理者就会变成皇权的掘墓者,统治者意识到了这一点。

但是依附于皇权的士人从此却再也硬不起来了,因为他们的权利来源于皇权,“用之则为虎,不用则为鼠”。士人的独立人格更是无从谈起了。

最为可笑的是按理说士人受到的尊重的高低,决定了士人的操守的高低。但是明朝却是个例外,明朝士大夫的自尊被打到了谷底,但是士气却异常高涨。柏杨先生在《中国人史纲》里对此有很精彩的描写。一些反对派的臣工聚集在朝门,撼门大哭,声震于廷。有些大臣被廷杖,首席大学士杨廷和被罢官,其子状元杨慎被贬到云南二三十年。看起来士人很有操守,但实际上,他们以死相争的不过就是嘉靖皇帝如何称呼自己老爹和大爷的问题,与国家的命运和民生的苦乐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前仆后继、舍生忘死地在皇帝面前表演着士人的节气,消遣着皇帝的耐性。这点让人很不解,历史学家们也很不解,于是他们探究了其中的原因,原因有很多,但是影响最深的是程朱理学在明朝的渗透至深,已经浸透了士大夫阶层的骨髓。

存天理、灭人欲,儒家的仁义礼智信都是天理,人的欲望要压制,强调士大夫要灭绝个人意识,以对皇权的绝对忠诚为最高操守和终身志向。把能不能尽忠尽节、能不能无条件地为皇帝去死,看成是士大夫的基本道德规范。这种意识形态不仅在社会上广泛地渲染,更是落实到制度上。明朝的科举考试内容是八股文,范围在程朱理学阉割后的四书五经范围内,读书人只读这些书和八股文的范文,其他书一概视为不入流的糟粕。八股文要求读书人都要做圣人,说的每一句话必学出自四书五经,发的论述感概必学圣人之语。久而久之、脑袋里都是圣人之言,这对于皇权是一种保障,古时交通通讯不便,一个地方官的好坏决定了这个地方的政绩,朝廷派一个满脑子圣人言的去做官,即使做不出成绩,至少不会犯上作乱,与巩固皇权有利,至此把一代代读书人弄成了痴呆症患者。

时间来到了清代,士人的头颅压的更低了,满洲的集权达到了顶峰,满洲的皇帝不但是整个中华大地的主人,也是满清贵族的主人,所有的人都是他的奴隶,即使宗室贵族见了皇上也要跪着说话,至此,士人由贵族变成了跪族,从臣子变成了奴隶。没有了自尊和独立人格的士人失去了往日的精神,他们或为了苟活性命于乱世,或为了攫取更大的利益而钻营官场,官场中充斥着猥琐,有才之人无用武之地,有徳之人绝迹于庙堂。

坚船利炮凿开锈迹斑斑的国门,西风东进唤醒木讷呆傻的头颅。

摆脱了皇权专制束缚的士人开始放眼看世界,公民意识的觉醒让世人担心民族的未来。有识之士重新拾起儒家忧国忧民的精神内核,为民族殚精竭虑、死而后已。

然而,沉浸千年的士气低迷非一朝一夕可以提振,跪得太久了,站起来需要时间,愿百年之后后人品论今世,不要用剪了辫子的清朝人概括我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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