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父子受困
父子俩在蔡主任他们走了以后各自产生了不同的想法。丁一山心想,先把猪卖了再说。丁福荣则决定写信上访,他觉得自家的情况很特殊,完全有理由受到特殊的照顾,免收或是减收保险费。
于是他立即就写了一封信寄往了有关部门。信中简要说明了他家的经济状况和家庭成员的情况,并说为什么上面要求是动员群众参加保险,到了下面就变成非投保不可、连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信寄出去以后,他的心里很踏实,他觉得自己的这封信应该会受到重视,应该会引起有关部门的关注。
丁一山把猪牵到十里外的集市去卖,结果只卖了二百多块钱。还有近一百块钱,到哪里去想办法呢?他挠了半天的头,依旧无计可施。
第二天下午,蔡主任和张队长带了三四个小伙子又来了,蔡主任很客气地问丁一山是否已经准备好了钱。
丁一山哆嗦着掏出了二百块钱,说是能不能先交四个人的,剩下两个躺在床上的人能不能照顾一下。蔡主任当即表示:不行!每家都有特殊的情况,要这么照顾的话,得要照顾多少人!那样一来任务就完不成了。
蔡主任又问丁一山,两百块钱你都能想办法弄到,一百块钱怎么会弄不到,是不是存心刁难!
丁一山急了,他翻出口袋里仅剩的十几块钱递到蔡主任的面前说他已经把猪都卖了,只卖得这些钱,还有十几块钱让蔡主任也拿去吧。
蔡主任嘿嘿冷笑,问他是不是在耍小孩。
见此情景,丁福荣忍不住走了过来说:“蔡主任,一直都听你们说什么上面有文件下来作指示,能不能亲眼见识一下?”
“能,当然能!” 蔡冲立即表示同意,并让张队长和一个小伙子现在就带丁福荣去乡里,去见识见识上级下达的文件。
他们三人走了之后,蔡主任便对丁一山说:“既然你们家丁福荣去看上头下达的文件了,余下的一百块钱就待会儿再说吧,先收了你的两百块钱吧!”然后就离开了丁家。出来之后,蔡冲首先回到村里,给乡里挂了一个电话。
丁福荣一行三人到了乡政府后,张队长首先带丁福荣到了乡长办公室。乡长正在办公,张队长就报告了几人所来的目的。
乡长说那份文件刚被派出所的刘所长拿去看了,要他们三人到刘所长那边去。三人又来到了刘所长的办公室,刘所长不在,他的助手要他们三人等一会儿,自己出去找一下。
约摸一刻种过去了,仍没人来。张队长就和另一个小伙子也站了起来,说是出去找人,并嘱咐丁福荣说这里他不熟悉,千万不要乱跑。
他们两人走后不到三分钟,一个小伙子进来叫丁福荣,说刘所长在那边等他,叫他现在就过去。那小伙子带他来到不远处一个房间门外,对他说刘所长在里面,进去吧。
一进房间丁福荣首先感觉到房内的摆设很简陋,只有两只长凳子,上面坐了五六个小伙子,自己简直找不到地方坐了。身后的房门在他刚进去的同时就被关上了,声音很响很刺耳。
“请问哪一位是刘所长?” 丁福荣镇定了一下,很礼貌地问。并用询问的目光扫视了一下左侧长凳上的几个人。没有人回答,他想转身再问右侧的人,却猛然感到双膝、背部同时受到了重击。他一下子就跪了下来,等他明白自己遭到袭击的时候,他已经整个人趴在了地上。有几只脚还在他的背上、腿上不停地踢着。
“喂,你们怎么回事!”他挣扎着问,以为是一场误会。
“你刚才骂谁了!”有人恶狠狠地问。
“我是问哪一位是刘所长,我没有骂人啊!” 他想翻过身来看看是谁在误会他。
“还不承认!”一顿拳脚又如雨点一般落了下来。不过这一回丁福荣似乎清醒了,他明白这是一个陷阱。但他并没打算妥协,他还不相信正胜不了邪。
“我明白了,你们是设计好的!好啊,有种你们就打死我,不然我决不放过你们!”虽然是趴在地上,但丁福荣的声音依然很震耳。
“还敢嘴硬!”又是一顿拳脚落下,不过这一回比刚才的要集中,集中在他的头部、脸部。等站着的人停止了动作,丁福荣只觉得自己的眼前一片红蒙蒙的,耳朵也轰轰作响,嘴里的液体咸而且腥,舌头似乎也不听使唤了,脸上到处都火辣辣地疼。他此时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他想要站起来,但他似乎做不到了,手脚不听话了,脑中是一片嗡嗡之声。他只挣扎着动了几下,就昏了过去。
再说丁一山见蔡主任他们并没有对他多施加压力就走了,心里轻松了不少。他把家里稍稍收拾了一下,就去了田里。
吃中饭的时候他才回来,却见小儿子丁福贵和女儿丁玉梅正在忙着做饭。他有点奇怪,因为三年来一直都是大儿子丁福荣做饭的,平时他都在福贵和玉梅放学回家时就把饭做好了。
今天是怎么了?难道在乡里要呆上三四个小时吗?不应该啊!从家里到乡里只有半个小时的路程,不应该到现在还没回来呀!
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就对两个孩子说:“饭做好了,你们就先吃吧,我去蔡主任家看看,你大哥去了乡里,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蔡主任家离得很近。丁一山迈开大步,不几分钟就到了蔡主任家。蔡主任正在吃饭,一见丁一山来,蔡主任忙站起身迎了出来。
“老丁啊,快来!我正要去找你啊!”
“你找我?……什么事啊,蔡主任?”
“乡里刚刚来了个电话,说你家福荣到乡里闹事给扣留了。哎呀,我刚想去告诉你,你就来了。你说福荣这孩子可真是的,那是什么地方,怎么能随便胡来呢——”
“不会不会!……不会的,福荣不会胡来的,我知道他肯定不会的,我去乡里看看……”一听说儿子出了事,丁一山慌了手脚。
从蔡主任家出来后,丁一山一路小跑,跑到乡里时他早已经气喘吁吁了。他逢人就问:“我儿子丁福荣被关在哪里?” 开始有人说不知道,后来他闯进了刘所长的办公室,刘所长的助手告诉他说:“刚才有个年青人在这里耍无赖,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了,我带你去看看,看是不是你儿子。”
“怎么了福荣!谁把你打成这样子!”
丁一山被带到一间房里。他一眼就看到自己的儿子无力地斜靠在墙角,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和鼻孔还有未干的血液。
他连忙蹲下身去,想把儿子扶起来问问情况,但他马上感觉到腰胯两侧几乎是同时受到了重击。原来是房里的几个人围了上来对他大展拳脚。
他想站起来分辩,但没有成功,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就浑身疼痛地趴在了儿子的身旁。他没有说什么,他已经明白所谓的“福荣在乡里闹事”是怎么一回事了。
应该说丁一山的情况比儿子要好一些,至少他没有昏迷,他很清醒,所以他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站着的人不再打他,又坐下之后,他才慢慢而痛苦地翻转过来,坐在了儿子的身旁。
丁一山挨打的时候仿佛听到儿子在说什么,但微弱的声音被拳脚声遮掩了。此时,一切都安静下来了,他连忙轻声地问:“福荣,你怎么样啊?”
“爸爸,你来这里干什么!……”
丁一山听出儿子说话很艰难,再仔细看时,儿子的双眼紧闭,而且肿得很高。“福荣,你的眼睛怎么了!……哎,你们快叫医生来啊,他眼睛不行啦!”
丁一山忘了疼痛,站起来大声地叫着。但是没有人理他,他连忙弯下腰,忍着剧痛抱起了儿子。他想带儿子去医院。但他只迈出了两步,就被同时踢出的几只脚踹了回来。他拼尽全力才没把儿子丢下,但他自己却在跌倒时一头撞到了墙上,鲜血飞溅而出,他挣扎了几下,随后也昏迷了过去。
“爸爸!……爸爸……” 丁福荣声嘶力竭地大叫道:“我绝不会放过你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