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古镇都有一个主题,往往用一条大街,一个物件来表现。是尊古?是创新?是倚山?是凭海?……
大理古镇的主题很明确,是小酒馆的聚合。
大理古镇最大的特点,就是二步一酒馆,三步一酒屋,抬头是酒,低头是酒。按理来说如此密集的酒馆,古镇最大的吸引力应是酒文化,可酒馆却偏偏不在"酒"上,而是充斥着一种气氛,又由这种气氛带出一种情愫。
这种情愫是什么,一时半会我说不明白。只觉得,你一旦撞入,就磨磨蹭蹭地不愿出来。我先把这种情愫搁置一下,等心里有点敞亮之时,在抖出来。
其实说到酒馆,并没什么稀罕的。大到北上广,小到集镇,谁处没个酒馆,人们早已司空见惯,那为什么古镇的小酒馆却有如此浓郁的消解力和吸引力呢?
观察而来的酒馆总让你忍禁不住想笑,它那么小,一个人足以把持店面。有的只有一二十平米,当然有稍大的,或者更大的……但总体都很小,小得只能支三四张桌子,甚而有一张还是搁于屋檐下的窗台边。搁于檐下的桌子一般是高脚圆桌,桌面只有3平米开外,坐上二三个人就显拥挤,故而一般只坐二个。在馆内的多是条桌,人们懒懒的,散散的,松松的,垮垮的斜坐在那里,要么要杯果汁,要么来杯牛奶,要么来一本书,要么什么也不要,只想坐一会,听一会,想一会。也有人要酒,但也只是呷几口,脸上浮着红晕就够了,而不是喝五吆六的醉酒……来这里主要是听的,听着听着被带去一种氛围里,自然不需要太多的酒。
如若想喝得酩酊大醉,那就去深巷里,掩埋于古镇一角的酒吧,那里有烟,有雾,有酒,自然就有醉。对于这种酒吧,各大城市,甚至小集镇都已经做烂了,并且所取之名也让人炫晕:什么天上人间、什么红磨坊、什么梦幻时空,总是以吵、闹、醉为主题。如若古镇酒馆的本义仅限于此,那我们就没必要在这里逗留,在本地随便找一个坐一阵,醉梦之间已似病似死。成千上万人醉在一起,醉得忘记身份和姓名,忘记昨天和明天,原想救赎自我,可几乎所有人对这种痛苦产生麻木,渐渐把囚禁当了天然。
酒馆的精髓是听,本义是简单、随性。听什么?仼何一个酒馆,几乎都有一个吉他手。他们怀抱吉他,面前支一个话筒,装备简单,随意。可就是那么地吸引着你,他们静坐时的悠闲,拔弦时的洒脱,浅唱低吟时忧郁,声线简单,嗓音干净,歌词秀气,一切不炫华,不斗奇……让熙熙攘攘的人群,忘记来路,忘记去处,经意不经意地停驻于酒馆门前,立于檐下,倚在窗边……如若遇上一个好吉他手,游人在门前围了一层又层。
古镇的确有几个好吉他手。
我们在大理每晚七点入镇,十二点左右回民宿,就在那里逛街、坐街、听街,把自已交给了街道。
闲逛的时间长了,人容易困倦,可是古镇这条巷街是逛不厌的,每晚三四个小时后,腰酸腿疼而游兴末减,还问"时间都去哪儿了?"恨不得狠狠的逛个通宵。游了三晚上后,本想离开却很难离开,那是什么让我们如此流连忘返:满地的珍珠,随处的艺术品,拙朴的古玩……什么都为,什么都不为,但确定是为小酒馆,在延伸点说是为了吉他声,我们又留宿了一晚。
有一个小哥弹得确实舒服。
小哥窗边围了许多路人,他们都是来蹭歌的,古镇最大的看点之一就是游客蹭歌。酒馆是全开放的,门开着,门帘卷着,窗沿装得特别低,屋内的一切可以了然于胸……故而,屋外的可以任性的拍照,大胆录视频,肆意地听……就像坐在酒馆一样随性,自由,你想听多久便是多久,喜欢拍那个角度就挑那个角度。也不会因没消费,而被酒家驱赶。这种没脾气的哲学,完全助长了蹭歌者的势气,一站就老半天。酒家这种善良的生命之态,让酒馆弥漫着一种人性的艺术气息,形成了一种文明秩序。
可能本就没蹭歌之说,不然酒家为什么不门扉紧闭,干嘛把窗沿装得那么低,屋内屋外浑然融和,主次不分,一曲毕,掌声店内店外响在一起。这种随性、自由,真实地感觉歌声不拐弯直击心底的美妙,不像有些地方只能听高楼飘渺之声。
这样看来,这里出现的一切,必须简单、干净、随性、善良,不涉恶浊,不要招徕,大家自尊自爱,心照不宣。这就使它与我们常见的街头巷尾的酒吧划出了界限。酒馆如此透亮、干净、毫不掩饰,也只有大理做得最纯粹。
如此一来,我们家练就了一种蹭歌的本领,在这家蹭,在那家磨,今晚来,明晚来,后天来,大后天还来,哪家是小妹唱,那家是小哥吟,哪家有好吉他手,几点出场,几点收官,孩子都明了,我自便是听孩子的,他父亲自会听大家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抓住了我们,让我们一脚踏进来,几天也转不出去,还这样甘愿留在这氛围里,被带着走。这种自成的艺术吉他长廊,不知怎么撞到了我心灵深处的某个层面。这个层面好像是少女时就培植的,甚至是那个时代的一种信号,它牵引出了一种情愫。
对,它就是一种情结。
少女时代的我们不是也期盼一个帅小伙背着吉他与你擦肩而过的样子吗?当你回眸的那一瞬,对他把吉他倒着背的炫酷劲的痴迷,不亚于现在迷妹们对TFb0ys的尖叫。在一个阳光树叶一样不少的秋天,他正弹着曲子,流泄出简单而干净的调子……这就是少女时对美少男的构筑。
吉他自带流浪,浪漫,放浪的气质,它就静静地挂于墙角也会撩人心弦。
任何一个女生心中都装着烂漫,不羁的元素。恰恰又暗合吉他本身的曲韵。为此,旦凡一个帅哥给吉他起个范,拔个弦,并赋予了它某种情愫时……女孩子们对这种声音就完全失去了抵抗力,并随它浪迹天涯!
古镇吉他声契合了多少少女对浪漫的追求,满足了我们对青春时代一切浪漫的最大幻想。这种亲手栽培的青葱岁月里的浪漫,原以为随着岁月的沧桑变化,它已结痂。谁知这种根植于心的憧憬,被撩拨出来,并在他乡古镇得已印证,并加以大副度地释放时,便明白在岁月的折皱里,它依然保持着温度。这一份温热曾无数次化开了我们心头的冰雪
我深感奇怪,原以为忘了多年的一切,为什么顷刻都回来了。那是一种什么感觉,不能说,不能写,怕一写那感觉全没了。特别喜欢这种可爱的盲目性,这种非功利性的盲目,让心底里泛起一种迷糊的美感。
这种迷糊感就是最初的美好。埋于心,贴于衫,自己走不出来,别人撞不进去,把最底层的美放在那里,铺排成生命的底色,让我们看透世间俗世,依然爱着生活。
一切情愫,由一把古朴的吉他来承担。故而来古镇只需坐一坐,听一听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