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年(六)

　　咸风

       云层从山顶飘过，聚拢又散开！

　　小舟的奶奶去天堂了！

　　小舟从医院抱回来的那天起，就没离开过奶奶，在奶奶眼里，小舟是天下最美、最聪明的孩子。不论去哪，奶奶都带着她。

　　奶奶的兄弟姐妹都在乡下，每年奶奶都回去省亲。那时的交通还不发达，要坐那种每个站都停靠的绿皮火车，并且，还要走上十几里山路方才抵家。

　　奶奶的侄子会挑着箩筐来迎接她们。一头坐着小舟，一头放着奶奶带回去的礼品。奶奶牵着小舟的手，边走边看着小舟笑，逢人就隆重介绍：这是我孙女，好乖的！听别人夸小舟漂亮的时候，奶奶脸上洋溢着满足！

　　小舟从城市来到乡下，丝毫不异于刘姥姥走进大观园，那的一切都是新奇的！房是很大的土砖垒砌而成；每间房都有小舟的家那么大；吃饭的桌子比她高很多，有她的床铺那么大；烧菜不用煤球，而是烧木头；小孩子们滚得一身泥巴也不会挨骂……

　　特别是乡下有牛、有猪、有羊，它们自由的放养在山边，一会在草地饱腹，一会去塘畔饮水。小舟喜欢跟在牛的后面，踩牛脚印。

　　那是一个冬天，奶奶出门送客人离开，小舟尾巴似的尾随出门，可能也就五六分钟时间，奶奶发现小舟不见了。奶奶没命的狂呼，边跑边踉跄着，小舟爸爸听到奶奶的呼喊，径直往门前池塘看去，水中一朵红绸在飘荡。

　　小舟爸爸一跃而起跳入池塘。小舟得救了，奶奶病倒了，吓的！

　　奶奶知道小舟喜欢吃乡下的土灶菜，命令小舟爸在不宽敞的厨房里用泥巴垒了一小口，小舟拍着巴掌欢腾着。奶奶带小舟上屋后的小山上拾柴禾，是小舟童年趣事之一。

　　每到上山拾柴禾的时候，奶奶和小舟的腰间就会用一条手搓的绳索连接，拉拉拽拽好不容易到达山顶后，奶奶会把她腰间的绳索绑在一棵树上，绳长成了小舟的活动半径。在那个圆里，小舟悠哉游哉地成长着。

　　十五岁的小舟去Z市求学，每个学期都给奶奶寄明信片，回家过年的时候，会发现奶奶梳妆台的镜子上，贴满了小舟寄回来的明信片。

　　“镜子都被挡着了，您还能照着自己吗？我给您买个本，把明信片贴在上面，想我了，就拿出来看看！好吗？”

　　“不不不，就放在那，每天都能看见，我舒坦！”

　　奶奶认字不多，小舟写的很多话奶奶其实是看不懂的。在奶奶眼里，那一张一张的明信片是她和小舟的祖孙情谊，是小舟对奶奶的一份思念！

　　每次小舟去上学，奶奶会给小舟带很多很多菜，用玻璃瓶、塑料瓶装着，足足够小舟吃上一个月。

　　奶奶走了，小舟默默流泪。抚摸着奶奶的脸，印上今生最后一个吻！

　　乡下发丧是要大声哭，大声疾呼的，小舟喊不出来，很多人当面指责小舟“没良心！”小舟还是说不出话来，又有谁知道，小舟的心里早已大雨滂沱，泛滥成灾了呢？

　　小舟在奶奶的坟头跪了很久，告诉奶奶别害怕，总有一天，她们还会团圆。

　　如果文莉在，她会陪着小舟送奶奶最后一程，因为她懂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