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又过了。你选择遗忘的,是我最不舍得。

前夜清明节,我这里没有下雨,和往常每个星期五一样,你知道的,城市极少有萧条清冷的时候,依旧闹哄哄的。

今年比往年冷,但花还是开了,旧枝发新芽,好看得很。

前两天和朋友喝了场酒,我的酒量总是忽高忽低,这次还算给面子,全程没吐,自我要求也是够低了。

白酒下肚,几个回合便上了头,凌晨三四点钟,酒瓶已空,盛酒的器皿从玻璃换成了神态迷离的人,或斜靠着枕头,或抱着抱枕,都红着脸静默无声,静默无声中,眼泪吧嗒吧嗒地掉。

我在想什么呢?我在想再过几个月葡萄该熟了,等天气热起来就换薄点的被子,去年买的太阳伞淋了雨用不了了,得再买把新的……我还在想什么?我烧给你的信怎么没有回音呢?

虽然天气暖和了,但夜里依旧很凉,我还在用着电热毯。快五点了,我蜷在床角睡着了,可能酒劲不大总睡不踏实,迷迷糊糊多次醒来。

对不起啊,今年没能去看你。

你知道吗,每年到一定时候,葡萄会重新结果,柳树发芽,墓旁的青松会长高,山川不变,万物更新,每年如此。

你知道吗,我已经从80斤长到100斤了,不再那么瘦不经风,一整年没有因病进过医院了。只是皮肤过敏敷过几次中药,最近又需要跟柳絮作斗争了。

你知道吗,我跟家里的联系更少了,能说的话实在不多,每次问完吃住行就尬在那里,不知道聊什么。不过,这不妨碍我们彼此记挂。

曾经有几年,我坚持把身边的事以写信的形式记录下来,然后烧给你。我知道这种行为很愚蠢,可不寄希望于鬼神,不寄希望于来生,活着的人要怎么办。


小说《胭脂扣》里有段描述很抓人,当时看的时候来来回回翻了几遍。川岛芳子在临行刑前哼了这么一首曲:


好花不常开,

好景不常在,

愁堆解笑眉,

泪洒相思带。

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喝完了这杯,

进一点小菜,

人生难得几回醉,

不欢更何待……


来来来,喝完了这杯再说吧!今宵离别后,


何日君再来?


那,今生离别后,何日君再来?

这几年,我一直在给自己灌各种迷魂汤,好让我相信我们之间还有联系。我希望我相信灵魂的存在,我希望我相信万物有灵,在科学还未探索到的神秘领域,一定存在着某种感应,能让你知道我记得你,并且,你也记得我。

我只要在书里、电影里、甚至在道听途说的胡话里能找到与此相关的一点踪迹,都觉得自己的信心更足了些。


电影《寻梦环游记》里说——死亡不是永久的告别,忘记才是。

《星际穿越》里说——爱可以穿越时间,穿越维度。

高晓松在《奇葩说》里也聊起过这样一段话——你是那颗星星,我是你旁边的这颗星,我的整个轨迹是被你影响着,即使有一天这颗星星熄灭了,它变成暗物质,它变成了看不见的东西,它依然在影响着我的轨迹,你的出现永远改变着我的星轨,无论你在哪里。


人可以找各种理由为死亡脱罪。可是,骗自己很辛苦的。我知道我没有忘记你,我更知道,你不会记得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一朵云任何一件事。意识需要载体,可它的主人早就化在了时间里。


清明有什么用,祭奠有什么用,都是活人用来安慰自己的,你什么都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了。

一年又一年,花开了谢,谢了开。你已经走了很久了。

死亡真是个最特别的事,它有让沸腾的忙碌的人间立刻冷却下来的力量,一瞬间我们都明白了,谁也别想热热闹闹的活,谁也别想了无牵挂的走。


明白了和放下了是两件事。


不知道去年给你新栽的青松有没有成活,希望今年雨水多一些,别让周围的草木荒掉,不好看。


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


你不记得没关系,全部忘记都没关系。

在我活着的时间里,你一直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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