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桨声欸乃的棉湖大溪

儿时的故乡,有着成片成片的竹林。竹子遮天蔽日地森郁,终年郁郁青青,各种鸟儿婉转在青碧的枝叶间,人若置身其中,闻着沁人扑鼻的竹青味道,仿佛灵魂也被会清洗一番,清新的香气让心儿瞬间变得轻盈,安谧。儿时有个很调皮的小伙伴,他在两棵竹间安置了一个自行车轮胎做成的小秋千,竟也荡得风生水起。瞧,他高高飞跃起的小小身影,映着从竹叶的缝隙里投下来的片片阳光,像极了春天的音符,宛如悠扬,渲染了童年彩色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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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茂密的竹林,便是棉湖大溪。这有洁白柔软的沙丘,还有清澈清凉的溪水,有忙着捕鱼的小渔船,还有辛勤捣衣的女人们。每当清晨,这里是最热闹的,小汽船嘟嘟地激水声,女人啪啪的捣衣声,孩子们嬉戏的声音跟金色的晨辉交织在在一起,成了人间最美的最淳朴的乐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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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水的中央是零落着几个小绿洲,这是水里凸起的小块陆地,宛如一个个小岛,让儿时的我觉得很是神秘。青草萋萋的绿洲上偶尔会憩息着一两头老水牛,它们或坐或卧,时光就在风吹草低间悠悠地飞走。

记忆中妈妈每次去溪边洗衣服回来,总能给我带来一两个小礼物,有时是一只呆头呆脑的小螃蟹,有时候是一条精灵可爱的小鱼,还有可能是一只聒噪的蝉,藏在妈妈高高卷起的裤脚里,散落一路丰盈的夏。我曾有一次问妈妈,蝉是怎么捉到的?她笑着答道:“它从竹林里匆匆飞出来,飞过我的头顶,我双手轻轻一拍,就捉住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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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沟流水细无声,而今我亦为人母。我时常会揣想:年轻的妈妈,卷着裤脚,雪白的双脚,淌在溪水的柔波里,捉起一只“偷袭”脚板丫的小螃蟹。清晨的阳光散落在过往的船只上,散落在波光盈盈的溪面上,轻抚着妈妈的笑靥,那是一种怎样温情脉脉的美好?

那时,村里的人们要到溪对岸的棉湖镇,要“搭渡”。因而溪边的渡口上时常有一艘黑灰的小船,在那里安静地等待。撑船的“渡伯”是一个黑瘦的中年男子,有时候去的不巧,他刚好把小船撑开了,离着岸远远的;要“搭渡”的人儿,会站在岸边朝着小船的方向用力地挥手喊着“渡伯!回来啊,要搭渡咧…”声音乘着溪水悠悠地流向远方,而古老的时光在桨声欸乃的渡口,凝视着匆匆赶路的过往旅人,静默地伫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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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小的我,曾端坐在船舷上,回望竹林渐行渐远的轮廓,潺潺的溪水吻着船底,缓缓地流淌。水底的水藻,舒展着青青的枝叶,一叶一叶似乎在诉说离人的不舍,清洌的水面上倒映出我小小的人影和天边洁白的几朵,在欸乃的桨声中,载着我不曾诉说的惆怅,离开了故乡……

儿时种种皆如云般游走。多少年后的我,在某个闲暇的午后,耳边突然传来小儿奶声奶气的背书声:

渔翁夜傍西岩宿,晓汲清湘燃楚竹。

烟销日出不见人,欸乃一声山水绿。

回看天际下中流,岩上无心云相逐。

心中某个柔软的角落被狠狠触撞了一下。于是,我再一次轻轻忆起被尘封在旧光阴里的,那桨声欸乃中的棉湖大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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