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地窖往事4 - 当以剑歌问之

  董万儿一大早上起来洗把脸后就神神秘秘的走到秀云面前,此时刘秀云已早早的把饭菜都端了上桌来,“吃早饭啦”秀云轻声喊到,两人相视一笑,刘秀云坐下后,董万儿小心翼翼从身后拿出一物拆开,在秀云眼前一晃,“哈哈,看,这是什么!”刘秀云眨巴着她的大眼睛,原来是董万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哪弄来了一个勺子,在她眼前晃晃。“小云,这个送给你的!”董万儿一副很认真的样子把勺子交到秀云手上。

  此刻看着手里那白玉一般精致的搪瓷勺子,秀云没想到这个男孩也有如此体贴细心的一面,此刻眼前这个男孩如亲情般的照顾,让她感觉到自己一颗漂泊良久的心像是突然找到了可以安定下来的居所,记忆里,可以随意撒娇的对象除了自己已过世多时的母亲以外,已经许久没有人真正关心过自己的感受了,生逢乱世,见惯了那些持强凌弱,暴虐冷血无情只为满足自己私欲之人,哪里还会有真真正正关心爱护彼此,但是此刻,这个少年,要是可以,只愿为卿倾诉衷肠。看着秀云突然莫名留下的泪水,董万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了,“你怎么哭起来了,你别哭啊,我最见不得别人哭了,常言道,人到情多情转薄……”

  “而今真个悔多情” 突然小云就这么接了一句。

  “咦!你竟然知道这句诗?”董万儿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小云,竟然也知道这句古代诗词,不过转念一想,小云对他来说何尝不是一个谜呢,起初第一眼看到小云时,他完全把小云当做是自己的一个弟弟,但是慢慢的生活里接触中,突然发现小云虽然腼腆但又是一个很善解人意的人,而且他发现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小云的偶尔一笑,从之前给人印象里的和蔼可亲突然就开始变得灿烂夺目起来了,董万总觉得每次自己眼里的小云好像跟他第一次见到的小云时不一样了,她好像一直在变化,而且变得越来越可爱越来越像一朵花儿了一样。

  “又到断肠回首处,泪偷零……万儿哥,你是个好人。”说着,秀云笑了起来。

  看着此刻笑魇如花的小云,董万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的突然一阵绯红起来,还有些慌乱,他没敢再看小云的脸颊,便故作镇定的埋头吃起早饭来,大概吃了一会,突然他抬起头来像是故意转移话题似的问了一句,“我爸呢,怎么没看见出来吃饭?”

“伯伯,今天好像有事要出门,起的很早,在里屋,说他不吃饭了”小云答到。

  董万跟秀云一起来到了里屋董伯玉的房间里,董万依稀记得昨天晚上好像爸爸回来的很晚很晚,便有些担心的问道,“爸,您这是?没事吧,看你昨天回来这么晚,族长是找你干嘛呢?”董伯玉一边忙着收拾着手里的置物袋一边回过头来说到,“哦,没事,你族长伯就是今天让我们去县里把今年最后一个租税粮给什么陈学茹的177师驻城部队交了,万儿啊,现在外面是多事之秋,不太平,听说是日本人快要打过来了,前段时间还把西安城拿飞机炸了个遍,你一定要好好照顾好你妈,照顾好这个家。”说完从柜子里拿出步枪就准备出发了,突然 他转过身来对董万说,“万儿,秀云是个好孩子,将来不管是谁要为难她,为难你们,你也一定要照顾好她啊。”

  “爸,你能不能今个不要去了,你看这天气,又阴又冷,我总觉得……有不好的感觉……”董万看着父亲的神色,突然感觉父亲像是交代后事一样,然后央求道。

“哈哈,没事的,这不还有你任娃伯一起呢么,放心吧,不会有啥事的,我去去就回,走了。”董伯玉拍拍董万的肩膀笑着说道。

  天气阴沉沉的,似要下雨一样,接过老婆递过来的干粮袋,董伯玉出了家门,一路向西,与董任娃一行汇合后,收拾好粮车后就出发了,全家人一直目送到看不清董伯玉的身影后才回家。

  天阴的越发沉重了,董万儿出发去私塾前秀云硬是死命的给他手里塞了一把雨伞,说要是下雨的话用的到,董万只好接过带上去私塾了,秀云就开始和董万的妈妈一起坐在炕上学着拉起了鞋底子针线活,还一边唠着家常,说着的都是些董万爸爸跟董万过去的好笑事,惹的秀云不一会就腼腆的一阵笑声,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下午时分,二人已经拉了两双鞋底了,董万母亲由于年纪大了眼睛有些看不清楚,几次穿针都没穿成功 ,秀云看见了赶紧想接过来帮忙给穿,董万妈妈不好意思的推辞了,说没事,自己还可以的,然后继续准备对准针眼再穿一次,就在这时,天空中突然一个炸雷,二人都是呼的一惊,秀云再看时,董万妈妈的手掌就在刚刚被扎到了,流出血来,董万妈妈这时就感觉胸口闷得慌,这老天是啥情况啊,大冬天的冷不丁的来个炸雷,这还是要下起雷阵雨不成?唉,胸口好闷啊,就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一样,秀云见状赶紧给董万妈妈找了些布条包上,并一边拍着她的后背一边宽慰道“没事的,姨,没事的,要下雷震雨了,我们那边有时候这个时候也会下雨的,我给你捶捶背……”

  “万她妈,万她妈,不好了,出事了……出事了……”一个妇女模样打扮的人带着急切的哭腔火急火燎的推门就跑了进来。

“嫂子啊,咋了啊,这是,你咋来了,出啥事了啊,任娃哥他们回来了吗?”董万妈妈急切的问到。

“万她妈,不好了,有几个安防队的跑回来了,我家任娃被人打坏了胳膊,血流的到处都是啊……”任娃老婆一边跺脚一边手里比划着哭到。

  “啊,咋了么,这……这……这可咋办啊,嫂子,哥严重不严重啊,走,咱过去看看,欸。对了,我家伯玉呢么,伯玉咋还没回来呢,你知不知道伯玉去哪了,咋时候回来啊……”董万的母亲也跟着焦急起来。

  “万她妈,任娃让我过来叫你过去,快过去看看吧,啊,啊,这日子可咋办啊,你任娃哥可不能有啥事啊啊啊”说着任娃老婆坐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董万母亲赶紧招呼秀云扶起任娃老婆,让老刘头留下来看家,三人踉踉跄跄的朝董任娃家跑过去,等跑到董任娃家里屋,三人衣服都湿透了,见到董任娃正躺在炕上,胳膊随便乱包扎着,还往外渗血,秀云赶紧过问有没有软一点的棉布,感紧让拿过来把烂布去掉包扎起来,董万母亲也帮忙剪开烂布。董任娃赶紧扶着董万母亲的胳膊哭着说道:“弟妹啊,我对不住你啊,伯玉是为了我们才留到最后的,我对不住你啊……”

  “我家伯玉咋了,到底咋回事,你们到底出啥事了,你说啊”

  “弟妹,伯玉他,他……我们走到泔河边上,土匪们就来了,一大群啊,粮食全被他们抢了去,伯玉他为了让我们先走,他留到最后,我说让他先走我留下的,他就是不听啊,我们跑着跑着就听见几声枪响……”董壬娃哭着哆嗦着说到。

  董万她妈突然眼前一黑,一个趔趄,要不是秀云及时后面扶住差点倒在地上。

  “秀云啊,我没事,我坐一会,坐一会,嫂子,你去看看村里的赵郎中在不在,请过来给哥看看胳膊好着没么,秀云啊,你去看看你万儿哥回来了吗,回来了让他在家等着,妈一会就回去啊。”董万母亲颤抖着细声对众人说到。

  秀云赶紧扶起董万妈妈做到椅子上宽慰她:“没事的,没事的,伯伯你们都是好人,好人都有好报的,不会有啥事的,说不定伯伯一会就回来了……我万儿哥你放心,我一会就找他去。”

  “妈,妈,咋了,出啥事了啊”这时候董万提着伞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我听我刘伯说你们去我任娃伯家里了,我就赶紧过来了,妈,伯,你这是咋了,咋回事啊,欸?我爸呢?回来了吗啊?”

  董万的母亲听到这一句,泪水终于止不住,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

  经过众人的再次说明,董万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妈,你不要哭,我这就去把我爸爸找回来。”突然,董万就去董任娃家厨房摸出一把菜刀,准备夺门而出,众人都开始劝阻,秀云跑进雨里,拉住了董万,摇头让他不要去,董万故作镇定的说没事,他去去就回,让秀云她们先在家里待着,好好照顾他妈妈,秀云不同意,就是死命的拉着董万儿的袖子不让他走,说要走带上她一起,董万儿看着天色阴沉又快晚了,雨又下的不停,就扯开秀云的手,让她先照顾好妈妈,说他不会有事的,说完就头也不回的消失在了阴暗的雨水里,留下秀云一人站着雨中,哭泣的小脸上,雨水还是泪水的反正都模糊分不清了,明明是水打在身上是冰冷刺骨的,但是她感觉自己的脸上确实一股股的热流不断而下。

  董万儿抄着菜刀一路就往泔河边上奔驰而去,雨水像是完全无法阻挡他飞奔的脚步一样,对他的速度丝毫没有影响,跑了二十里路后,董万的腿像是灌了重铅一样,每跑一步,都格外沉重,疼痛,此时天已经黑的不行了,终于眼前就是泔河边上了,一条又宽又急的大河此刻泛着浅白色的光映入了董万眼帘,此刻的董万顾不上许多,岸边的泥瓦块,破石头都被他扒拉了起来,天太黑了夜色太暗董万只能一撮一撮地的慢慢摸索着找,泥水染胡了整条裤子,他艰难的从一个深泥坑里拔出早已凉的没了知觉的左脚。

  在岸边摸索了近半个时辰,董万一无所获,于是他决定往里面小林子附近走一点看看,在经过一个有小半人高的石头时,突然自己脚下一紧,像是撞到什么硬物上一样,董万重心不稳一个趔趄,爬倒在了地上,等他在此爬起来看时,此刻眼前的情境,分明是个血肉模糊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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