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1-28 小时候的我，小时候的年——年前腊月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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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年前，进了腊月就扳着冻得通红的小手指算计距离过年的天数。每天一觉醒来，想到离过年又近一天，就掩不住兴奋的偷偷笑笑，因为这就意味着：有压岁钱、有新衣、有糖葫芦......去年表姐来的时候给我带来的小手绢，我用得可精心了！正月里来村里唱戏的那个漂亮姐姐今年还会不会来？她给我的头花真漂亮，绒绒的在阳光下还一闪一闪的，我妈说那是唱戏的角儿才可以戴的......对了，我姑奶奶会在正月初几来呢？她去年教我画菊花了，今年会教我什么什么呢？哦，姑奶奶给我小姑姑剪得鞋样儿真好，可是太难了我学不会，唉！我超帅的小表叔今年会带什么小人书给我呢，去年是《岳云》，岳云是岳飞的儿子，可是他们在同一天死在了风波亭，就因为这个我都不愿意看这本小人书了......

我妈又是早早起来了，特别是临近年关的这几天。我妈起来的时候我都能看见窗帘缝里的小星星，它一点也不怕冷，可能是冰凌做的吧，其实我一直想能用小星星做成亮晶晶的花朵，后来我想过很多方法怎么把星星穿起来，但感觉都不理想。大年越近，我妈起得越早，然后是一天脚不离地忙碌，那时候我妈走起来风一样，我妈那时候真年轻啊，她的背影都很美，我无数次想过，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长我妈这么高，这么漂亮呢？好愁人啊！我妈的活儿总也忙不完，年前的大集一定要去，但要算计着青菜存放的时间来确定赶集的日子。那时候10几里地外的大集就是四外八庄的购物天堂，赶集那天腊月的严寒被蔑视的毫无尊严，开始是男女老少集聚着在如山的货物中艰难的拥挤着，那场景一点也不比现在春运差，哪里都是热气腾腾的样子。到最后是被肩扛手拎的货物在人群中拥挤着，各种味道、各种喧哗、各种快乐、各种情绪在空中集结成了青天白日上一朵悠悠的云，清澈的湛蓝和单纯的白色在一起真得很美。可惜这种时候我经历的极少，我爸妈不会带我去的原因是耽搁事儿呗，因为采购任务是很重要又很繁芜的，又照顾我又讨价还价买东西，这很难一起进行，而我只能早早的跑村口爸妈回家必经的路边，伸长了脖子可劲张望，喜欢的游戏都没兴趣了，因为我一定会得到一包小吃或者我盼了好久的新绸带，我会打可爱的蝴蝶结扎在麻花辫上，想想都美滋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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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妈妈忙碌的时候我爸也是闲不着的，早早开始把炖肉用的劈柴准备好。可是院子收拾起来是很费力气，猪圈的清理，牲口棚的打扫，鸡窝的栅栏要修整。这些活儿在我看来我是能帮忙的，递个扫帚扔个垃圾，拿个改锥钳子什么的我都可以，而且每次做这些的时候我爸都看着我笑，他笑起来更好看了，我干起活儿来也更起劲。虽然常常在干了一会儿之后就被小伙伴喊走，我爸也不生气，他喜欢看我和玩伴疯疯颠颠开心的样子。其实我挺愿意看我爸和我妈一起干活，他们很少争吵，干起活来都不用商量什么的，一伸手一眼神的意思都会被对方准确接收，默契起来一切都写满了本该如此。

我应该是占了天时的优势吧，做为长孙女的我倍受奶奶喜欢，最主要的原因是同辈中女孩就我一个，没比较，我奶她老人家没得选。奶奶喜欢我的表现形式之一就是常常把自己喜欢的好东西留给我，我也喜欢偎奶奶身边肆无忌惮的享受种种特权。年前活儿多不说，更多的是许多讲究和忌讳，家里有问题第一到场的准是我奶奶，奶奶手里的长烟袋锅这时候像魔法棒一样酷，她指挥若定的样子让我崇拜极了。奶奶还有个绝活是摊饹馇，我喜欢这活儿，喜欢帮奶奶往炉膛里填毛草，那些纤细的毛草是从秋后的原野地里收集来的，拿在手里又轻又软，想想它们春里冒芽，绿盈盈的覆盖了整个夏天，在浸染了长长的秋阳之后，如今被我小小的手投入亮亮的火焰之中这就是它一生的宿命吗？我当然不懂什么是宿命了，我只觉得那草烧起来也格外温柔，火苗燎到手也不疼。奶奶的手艺真不错，她总是能不紧不慢的摊出一张张薄如纸张颜色金黄的绿豆面饹馇，想起它们被做成各色美食之后的样子，当时我是真真的咽了许多口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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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这我有些急不可耐地想和大家一起分享一下年前我最高兴的事儿，那就是爸妈从集市上回来之后的时刻，我刚刚说了我会去村口迎他们的，而且他们永远没有让我失望过，给我的小吃可能是牛肉的小馅饼也可能是年糕丸子，糖葫芦也有可能，每次不等回到家我都会吞进肚里。在这儿我需要解释一下，不是我太不讲究，原因之一，爸妈早上出门早啊，早饭又简单，那点饭根本禁不住我和玩伴们疯跑个三两圈；之二就是爹妈回来的晚，就算是早回也会是过午了呢。所以见到期待久矣的美食，让我回到家再享用感觉太不人道了。只是很遗憾那时候从来不知道，爸妈当时一定比我更饿还有累啊，而我竟然没想到给他们先吃一口，泪泪地问一声：时光你真得不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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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继续吧，那些快乐的事儿。进家时侯院门会被闯到“咣咣”的响，这响声当然要引起院里连锁反应，狗叫猫跳，圈里的猪哼哼唧唧，鸡在窝里高声汇报战绩，一直闲适的骡子则会打个响鼻，示以激动和热情。我吃了好东西干起活儿更来劲了，帮爸妈搬运买回来的年货，当然喜欢搬运我喜欢的东西，各种食材我不再意，烟花炮竹我也不感兴趣，瓜子糖块因为有了刚才的吃食打底也不被重视了，甚至新衣服都在其次，我喜欢年画。它艳丽喜庆的色彩让我过目难忘，而且我爸妈的眼光我一直是喜欢的，“祝寿双全”、“五子夺莲”、“五路进财”、“戏出故事”，我知道这些一定是送给爷爷奶奶的，“五谷丰登”、“年年有余”、“合家欢”这些是我家的，有时候我妈还会买有仕女图的画而且应该是每幅画都有一个美丽的爱情故事呢！其实我一直都没说过，我喜欢年画还有最重要的原因，爸妈日日忙碌，他们在辛劳之下身教于我，可有时侯我也喜欢他们言传，但这是他们的弱项，便是到现在苍苍白发亦如此，还好那时候有年画，一张张年画贴上墙的时候我就在偷偷想着未来的某一天晚上，我会指着画问我爸或者我妈这画上是谁？在干什么呢？为什么呢？而爸妈便是再不善言谈，笨嘴拙腮，他们也会滔滔不绝的讲给我听。我这个小愿望一直都被实现着，因为在选画的时候我想他们也就选择了自己心里对生活的美好期许，认真地讲给我听，是希望那所有的美丽都能存储到我的心里，等它发芽，等它长大。其实我一直没说，爸妈我一直在努力呢，让那些最初的美好留下来，长大，再留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