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金阁寺》:旅行——凶。西北尤为不利。我决意向西北进发

099《金阁寺》读书笔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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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阁寺》的作者是三岛由纪夫,豆瓣上2.5万人读过,评分8.7。

日本近代文学有“前后三驾马车”一说,所谓近代文学的三驾马车是夏目漱石、森鸥外和芥川龙之介;而现代文学的三驾马车则是川端康成、三岛由纪夫和太宰治。其中芥川龙之介出自夏目漱石门下,而三岛由纪夫则和川端康成亦师亦友。更令人唏嘘不已的是代表日本现代文学的三人,却均以自杀离世。

三岛由纪夫出生于没落的日本贵族世家,年轻时有二战参军经历,而不幸中的万幸是当他入伍后因为误诊被送回过,他所在的按原计划开赴菲律宾战场的军队却全军覆没。这种经历让他认为自己变成了一个苟且偷生的人,而日本的战败则更加加剧了他内心的矛盾。于是三岛由纪夫的作品便以二律背反来制造强烈的对比冲击,以此带给读者心灵上的震颤和情感的激荡。

《金阁寺》取材于真实的事件,日本的一座具有五百多年历史的国宝级文物。被金阁寺僧徒、大一学生林养贤纵火烧毁。作者以林养贤为故事主角原型,从纵火者的生活经历,到金阁寺、警察局和法院的各种记录,再到禅寺建筑和宗教生活细节,事无巨细的进行了考察和记录。并结合自己文学笔调的二律背反特点,把围绕着金阁寺展开的人物美与恶,爱与丑,诚实和虚伪,希望和绝望,美好与毁灭的种种逐一呈现。最终上升到“我们是如何被束缚又如何才能摆脱束缚?”的灵魂问题中。

故事主人公沟口出生在日本舞鹤穷乡僻壤的一个小地方,天生结巴的他,自幼便是一副孤僻的性格。只有父亲口中的金阁寺让沟口对未来世界产生了极大的憧憬。父亲离世后,母亲筹集费用让沟口能遵照父亲的遗愿到金阁寺当僧徒。在这期间,沟口结识了同样身体有缺陷的柏木,和美丽漂亮的女孩有为子。在对柏木的人物分析中,有一段非常评价非常精确:

和“我”一样,柏木也是一个被美拒绝了的存在。与患口吃毛病的“我”还不太一样,柏木的生理缺陷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但是,柏木却是一个充满野心的欲望的主体,他要推翻命运强加给他的丑陋的生理特征,企图颠倒被疏远的命运而变成疏远他者的主体。柏木曾经当着“我”的面,假装受伤以骗取女孩子的同情。在和“我”初次见面时柏木就半带炫耀地对“我”讲述他如何被破了童贞。柏木说过:“我对自身的存在条件感到羞耻。但和这个条件和解,与之和平共处,则是我的败北。”不可否认,在柏木的身上确实有劣等感意识,但是,他并没有要与“内翻足”这一存在条件达成和解的意思。这也就意味着他要反客为主,要反过来疏离别人,在这场力的角逐中,使自我的主体性确立起来。他还说:“内翻足是我的生存条件、理由、目的和理想……也就是生存本身。”换句话说,足疾就是他存在的根据。柏木以不良少年的诸种恶行来和他者进行周旋,并以此拓展自我的疆域,一跃成为欲望的主体。不用说,柏木是通过对自己的加倍丑化来实现自我的极度神圣化的。所谓的劣等感意识,在他这里不过是一种被颠倒过来的自我陶醉,是被美理想化了的自画像的极度夸张。或者,毋宁说柏木是借用了劣等感来使自己特殊化,用丑陋的外形把自己巧妙地武装起来。“我”曾经有过如下的想法:“拥有某种拂拭不去的劣等感的少年,暗地里会认为自己是被选中了的人……他会觉得在世界的某个地方,有某种自己尚不知道的使命在等着自己。”这本来是“我”的无的放矢的内心独白,但用在柏木身上却非常合适。

三岛用同样把缺陷的两个人物放在一起对比,深刻表现出不同人即便是在同等境遇下依旧会有极其相反的两种人生观。较之沟口的自卑,柏木不但大胆,甚至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先天不足来成就欲望。

至于另一个关键人物有为子,当沟口被有为子所吸引,鼓起勇气表达自己对她的喜欢时,等到的却是有为子的嘲弄和鄙视。此时的沟口产生了希望有为子身亡的念头——“无论醒来睡去,我都在盼望有为子一命呜呼。盼望我耻辱的见证人杳然消失”,最终有为子也因意外死去。有为子的死,加深了沟口对美好事物早晚破灭的信念,但这件事还没有最终改变沟口,在沟口想像柏木一样以恶示人的时候,金阁的影像却成了他无法行使不良行为的内心阻碍。

此时我们发现:沟口和柏木最大的区别,在于沟口心中有金阁,即曾经心中有对积极生活的憧憬,这种憧憬让沟口无法做出不良行为。不过柏木只是眼中有金阁,心中并无金阁,因此柏木是沟口未来可能的形象之一,只有金阁从心里消失,才有这一形象实现的可能。

当沟口意识到金阁的美和有为子一样同自己的丑极度对立时,他已放弃了成为金阁的希望,取而代之的是希望金阁和有为子一样从世上消失。至此,沟口便暗暗期望金阁能在战火中毁于一旦,最终归于同一命运之中。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直至战争结束,金阁依旧完好未损,不论是时间流逝还是硝烟弥漫,哪怕是末日毁灭似的故土被他国占领,金阁依然无动于衷,延续着“古来世居于此,将来亦永驻不动”和“坚不可摧的美”。于是沟口更加绝望了,他终于承认这个世界就是不公平的,世界和自己的关联纯粹是自己一厢情愿而已。金阁从憧憬变成了魔障,也纯粹是自己的自以为是而已。他无法和金阁一同毁于战火,也无法得到金阁,也无法成为金阁,只要金阁在,他的生命就停止成长了,他成不了英雄,也失去了英雄梦。于是战争的结束,成了他末日的开始。他决定亲自毁灭金阁。关于烧金阁的动机,有一个评价非常精准:

这里真正烧毁的不是历史遗留下来的那个金阁,而是异己存在着的“金阁”。金阁只有在面临毁灭时,才与“我”亲近,向“我”呈报自身的价值和意义,这是因为此时“我”对金阁的崇拜心理消除了,金阁不再是偶像了。烧毁金阁,是对压抑人性、遮蔽存在的异化了的文明的象征性的当头棒喝,是对人的愚妄的断然否定和扬弃。这一极端举动,可促使人们破除对文化的盲目态度,恢复一个更为切实、更为广大的世界,也恢复金阁在人们心中的的真面目。

在来金阁之前,沟口常听父亲说:“世上没有什么比金阁更美的了。”金阁的美之下,是主持嫖妓的丑,极美和极丑竟共处一室!可见没有比金阁更美的这种虚幻性、蒙蔽性的论调,真是使其遭遇悲剧性结局的预兆。这种明暗强烈的对比冲击,正式三岛由纪夫倒错美学的极致表现。

故事的结局,是原计划和金阁同归于尽的他在看着金阁陷入熊熊大火之后如释重负的对自己说要继续活下去。结局回应了故事的主题——当存在几百年的束缚消失殆尽时,所有混沌评价均不复存在后,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解放。缺陷也好、完美也好、憧憬也好……这些因素的毁灭,对人的束缚也将一并消失。


由于不被人理解这点成为我唯一聊以自豪之处,所以我也就失去了力争获取别人理解的表现欲。

人类容易毁灭的形象反而浮现永生的幻想,而金阁坚固的美反而露出毁灭的可能性。像人类那样有能力致死的东西是不会根绝的,而像金阁那样不灭的东西却是可以消灭的。

旅行——凶。西北尤为不利。 我决意向西北进发。

每次看见阳光在远处的水田里闪耀的时候,我都会疑时肉眼看不见的金阁的投影。成为福井县和京都府分水岭的吉场岭,正好坐落在正东的方向。太阳从这山岭附近升起。它与现实的京都都是正相反的方面,然而我透过山谷的晨曦却看见了金阁高耸云天。就这样,金阁处处皆是,而在现实里却看不见。

我不论睡觉还是醒来,都希望有为子死去,但愿我的耻辱的见证人销声匿迹,只要没有见证人,或许耻辱便会从人世间根绝。他人都是见证人。尽管如此,只要没有他人,也就不会产生耻辱。我看到了有为子的面影,看到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她那像水一般晶亮、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嘴和眼睛后面存在他人的世界——也就是说,绝不让我们独自存在而主动地成为我们的同谋和见证人的他人的世界。他人必须死灭。为了我能够真正面向太阳,世界必须死灭

不夸张地说,我人生中最初遭遇的难题,便是关于美。父亲是一名普通的乡下僧人,词汇贫乏,只教我道“这世上再无比金阁更美之物”。在自己未知的某处已有了所谓美存在,这感知不禁令我不满又焦躁。如果美确实存在于彼处,那么我这个存在就已被排斥在了美之外。

如果说我有自己的悲伤,那么它恐怕同任何事件、任何动机都毫不相干,是突然地、毫无道理地向我袭来的。

精神就这样通过死亡转变为物质

可是,我完全明白,欲望本身要求我忘却我的存在的条件,要求我放弃我的爱的唯一难关——即不会被人爱这样一种确信。

人们通常认为,不照镜子便看不到自己。而残疾是一直杵在眼前的镜子。这面镜子一天二十四小时照着我的全身。

我觉得他的哲学越是充满诈术,似乎就越能证明他对人生的诚实。

我早就明白,任何阴郁的认识里,也会隐藏着足以使认识者陶醉的东西。

金阁总是出现在女人和我之间、人生和我之间。于是,我的手一触触及到我想抓住的东西,那东西就立即变成灰,展望也完全化成沙漠了。

读书品鉴卡(最高五星):

书籍内涵星级:4

阅读触动星级:3.5

体验收获星级:3

个人实用星级:3

综合推荐星级: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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