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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是做梦的白天,光明是做梦的黑暗。” ——《红辣椒》
关于梦,关于做梦,一直以来都是非常有趣的话题。光怪陆离,幻影,亦真亦假等等,都是我们对梦的形容。人类会做梦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会在睡眠状态下进入不同于现实的另一面。现实的意象和超现实的虚幻混合在一起,一个又一个世界顺应着呼吸声像宇宙大坍缩一般在脑海中绽开。
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在《释梦》中阐述了他对于梦的解释:我们所作的梦,都是内心欲望的投射。而这,也成为了《红辣椒》所呈现的主题之一。
《红辣椒》又名《盗梦侦探》,是日本动画导演今敏指导的第四部动画电影,根据1993年作家筒井康隆的同名小说改编。曾有人将该作喻为“最不可能拍成电影的小说”,足以证明改编难度之大。
如果说华丽的电影色彩和惊人的镜头切换是电影的一大特色。那么绝妙的意象譬喻和深刻的用意就是《红辣椒》最出色的地方了。不止有高超的动画技术作为衬托,超前的思想境界更让电影的立意立于顶峰。
个人执念
根据“梦是现实欲望的投射”就会发现,梦境并不是毫无关联,而是由主角们在现实中无法达成的执念组成的。我们在现实中无法实现的,就会通过梦境来实现补偿。无法得到的执念,也可以理解为心魔。
电影讲述了医师千叶敦子在一家精神医学研究所工作,与天才科学家时田浩作一起发明了一种能监测患者梦境并改变患者梦境的仪器“DC MINI”从而引发的故事。
故事主要分为两条主线:粉川警官的电影梦和对追不到的犯人的遗憾;科学家时田梦境被入侵的反击。电影出现的人物,他们的内心都反映在这两条线上,错综复杂,令人目不暇接。
千叶是高冷美艳的科学家,在梦里却是活泼率性的“红辣椒”。这反映了人的两面性:外表的我和内在的我。千叶不承认自己和“红辣椒“是一体的,把两个形象区分开来,这是不承认不接纳自我的表现。最后得到的答案是,接纳自己的全部。与其去在意他者的评价,为了所谓的走出来,而狠下心去杀死自己的一部分,她宁愿彻底敞开自己去包容。
好的坏的,美的丑的,善的恶的,那都是我,是我自己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正是因为同自己的内心坦诚和解,在梦中的千叶才能化身红辣椒如鱼得水自在翻飞,最后战胜了反派。
粉川的梦里出现很多电影的情节,却坚称自己很讨厌电影,同时还抗拒着去酒店的第17层。在疏导之下,粉川终于坦诚,自己曾经是个狂热的电影迷,17岁的时候曾经和“一个朋友”拍摄了警匪题材的短片,但后来自己中途退出,片子没能拍完,多年以后当了警察,背叛了朋友。是否想起我们曾有过的年少的梦?随着时间的推移,现实的洪流逐渐淹没我们的梦想,让我们成为碌碌无为的人,而生活的糟心并不会因为选择放弃梦想而消失。脑子已经接受迈入现实的自身,却欺骗不了梦境。
梦境的最后,粉川开枪击中了犯人,完成了自己电影梦的拍摄。如果当初不放弃那个电影的梦想,是不是会比现在碌碌无为的警探生活更加精彩呢?时间鸿沟之外那个假如的过去,将他的自我认同渐渐撕裂开了,于是才有了现在的故事。
时田为了追查DC mini失踪的真相,也进入了以反派冰室为底打造的梦之世界中。同那些满脑子功名利禄酒池肉林的成年人不同,时田在梦里变成了一个巨大笨拙的机器人,而且他还会胸口放导弹去打怪兽,真是从内而外都是一个超级OTAKU。我们总对奥特曼拯救地球,英雄救美人的戏码无法拒绝。普通人也时刻怀有一颗正义凌然的心。
这是一个关于梦境入侵的故事。每个人可以在梦里做现实中无法完成的事情,也可以窥探别人的梦,甚至可以让自己的梦影响到别人的思维。都说梦是假的,可在这里却能看到最真实的内心和欲望。
无论是贯穿全片的恐怖娃娃,还是被入侵的所长,抑或是普通民众,陷入疯狂状态的他们都行着纳粹礼,这是理事长的手段。理事长极度膨胀的个人欲望,使其好像成为了一个独裁者。这也表现了理事长道貌岸然下想要用权力统治的野心。对于独裁者和纳粹人士,今敏的立场不言而喻。
西装革履的上班一族站在高楼上,面带微笑排着队跳下去。荒诞怪异的画面直指现实。日本的自杀率在全球一直居高不下,其中工薪阶层是自杀大军的代表。自杀也要面带笑容和排队,反映自杀症候群在高强度和快速运转的的现实中的巨大压力。
穿着制服的少女一边说着自己是花朵,一边让头颅是手机的男人们偷拍裙底。援交,偷窥癖,制服癖,今敏用光怪陆离的滑稽呈现出来的社会异化令人在会心一笑之余又感到一丝心寒。
化身达摩的秃顶政客和油腻秃顶的中年男人在争抢王座。没有人脚踏实地认清现状,每只虚伪的井底之蛙都在妄想自己是皇帝。政治选举的权力斗争的黑暗不言而喻。
社会的拜金主义在电影里也被呈现得十分精彩。普通市民变得歇斯底里,高喊着“梦想成真,栽木成真”,然后协同一家老小摇身一变招财的动物。
经济社会过于快速发展必然会导致措手不及的东西出现。人们在现实中得不到满足和安全感,自身的欲望找不到渠道去发泄。宅文化的泛滥,色情业的发达,这些都是人们投射欲望的现实渠道,也是社会发展的产物。
并不是《红辣椒》当中一些荒诞,略带色情意味的镜头而被冠以“成人动画”的称号,而是今敏用自己的镜头艺术,以梦境为背景,表达对整个国家,整个国民的现状批判。日益浮躁的国民心态,畸形变态的社会疾病,这种批判的成人动画发人深省。
如今今敏导演逝世已有九年了。九年时间,日本动漫依旧蓬勃向上,千姿百态,可是却没有一股现实主义的犀利风格出现了。
今敏留世的作品并不多,但大都非常有名,即使主题内容各不相同,但又透露着今敏自己的风格。这也让我知道,原来一部动画电影可以不是宫崎骏的童真,不是新海诚的唯美,而是扑朔迷离的剧情和谜团。层层剖析下,是今敏对这个世界的思考。导演离开之前,最放不下的还是作品,只可惜世间再无今敏。最后只能翻看着他生前的作品无限感叹:感谢,让我们做了一场悠久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