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眸一笑·2

                                二

“喂,你们怎么还没搬?”

谁在说话?唰——,七颗脑袋同时探出床外——哇,好一个靓妹!只见一女亭亭玉立于门口,一头当时最流行的披肩碎发,长长的连衣裙勾勒出一波优美的身段,令人叹为观止的是裙摆竟然也剪成狗齿状,脸部倒还得体,只是唇色太艳了些,让我不由想起家乡那熟透的柿子,只是这柿子将我往日对柿子的垂涎欲滴涂抹得烟消云散。

哇!七颗脑袋左下方的七颗心同时发出一声无以言说的感慨。而实际上别人眼中的我们只是用眼角的一小片光扫了靓妹一眼,便又“唰”地同时把脑袋收了回来,没有作声。

“哎,我说你们能不能早点搬?”口气已转成商量式,原来也是个吃软怕硬的角色。我暗暗一笑,懒洋洋地答腔了:“现在我们没空,你明天再来看看。”

骄傲的花孔雀瞥了端坐在床上或看小说或塞着耳机听歌的我们一眼,无可奈何花落去,只在出门时嘟噜了一句:“真是的。”

“哈哈哈。”孔雀东南飞后七个目送者嘴里同时发出这样的响声。

“不愧是音乐系的,气质确实不错,长得也漂亮。”大姐总是一副公私分明状。

“就是太瘦了点,嗨,有一个词形容最好了,不过,嘿,我不好说。”童翎浅笑的酒窝里荡出一些憨,一点邪。

“猴子?嗯,这太普通了。”我没说完就已自我否定了。

“你看她那样子,碎发、碎裙,再加上那瘦条身材……再想想。”童翎仍憨憨地邪笑着,急得我们“心里像火烧”,经不住我们的再三催促,童翎终于开了口,“唉呀,就是那个,那个鸡呀,哎,你们别理解错了,我不是说那个鸡,我是说麻将牌里的那个幺鸡,像不像?”

哈哈哈,又是一阵同声合笑。你别说,还真像,越想越像。嘿嘿,哈哈。我们叽叽喳喳边笑边说,边说边笑,七个人蜷在床上全变了形,同时还有叮叮当当一阵钢丝床的颤动声伴唱着。

笃笃笃,“童翎在吗?”

有男士来访!笑声嘎然而止,扯裙摆、坐端正,一阵忙乱之后才窃笑着应声:“进来。”进来的当然是安康。一开学,他就瞄上了童翎,有事没事都大献殷勤,献出一嘴的油腔滑调和满面的嬉皮笑脸,不过在童翎看来可全是甜言蜜语和深情厚意。唉,有什么办法呢?当局者迷嘛。每个人不都要经过这样的时期吗?不过大姐说他调皮是调皮,对童翎还是挺真的,我就不知这“真”是指亲情?友情?还是爱情?谁都知道安康在家乡有个女朋友,温柔漂亮且能歌善舞。安康有个怪毛病:基本上逢人就展示女友的玉照,并叙述一番女友对他的关心体贴。口气神情极其夸张。不过那玉照在七姐妹中除大姐和童翎外都没见过,总想看看,嘿嘿,今天可让我们逮着了。

“嗯,我发现你们坐在床上的样子呀,嘿嘿,比平时在外面的样子更有味道,倒还真有点‘那一低头的温柔’的感觉哟。” “少油些嘴吧,哎,你天天往这跑,就不怕你老婆知道?”“老婆”是当时对女朋友的流行说法,我决意逗逗这个感情游戏者。

“嗨,我老婆从来不管我的。”瞧,又是个自我感觉良好者。“嘿嘿,”他忽然将两只黄豆般的小眼朝向我,傻笑着,笑出一脸的幸灾乐祸:“你知道江风在蚊帐上贴了谁的名字吗?”早听说我班男生尤其是安康、江风所在的217 寝室有在蚊帐上贴女生名字以此表达对某个女生好感的不良嗜好。我们几个对此一直是强烈反感,所以我颇有些不快地问:“谁呀?”

“你——呗,上面写着夏红宇,我爱你。嘿嘿,那字龙飞凤舞刚柔相济,好潇洒噢。”安康的话只让我有一个反应:些许出乎意料。我说“些许”是因为从安康的邪笑里已猜出了大概,但并不想承认, 因为江风在我的印象里不像是玩这种游戏的人,而且对于从男人嘴里吐出来的话我向来最多只信百分之三十,更何况安康这个油嘴滑舌的家伙。而后来得知,安康是在江风知心朋友一般告诉他自己喜欢童翎而又不敢表白之后才决定追童翎的,真不知是一种什么心态。不过自始至终童翎都不知道真相。

但我还是有些信,俗话说无风不起浪,安康为什么偏偏挑中江风呢?仅仅因为他是我的老乡吗?这念头刚冒了个头来我便自觉羞愧,忙掩饰了一句:“唉,你们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无聊、幼稚?”说完突然觉着有些懒洋洋,很没劲,也许我的内心深处还是希望相信。

安康见没收到预期效果,还自讨了个没趣,只好转移话题:“童翎,看什么书呢?哟,《废都》,女孩子不要看这种书,不好的。”

童翎的脸一下子就红了个透,忙把书放下,可一时又找不到话说,正尴尬着,我挺身而出:“不好?有什么不好?要扮纯情就不要出来,天天躲在妈妈的怀里好了。不多看看这样的书,又怎么知道世间的险恶、男人的丑陋?”我慢悠悠地说着、笑着,同时注意着安康的表情,只见他一愣、一呆、继而一笑,笑得挺憨:“嘿嘿,你怎么能这样说,世界还是挺美好的,我们男人还是挺可爱的嘛。”

“是吗?”我用调侃的语气反问一句,同时用眼睛斜斜地看着他,却见能言善辩的安康也只有呆愣和缄默了。

“哦,对了,安康,听说你老婆很漂亮,也让我们看看嘛。”听到袅儿把话题转到这上面,我们全来劲了。“是呀,是呀,给我们看看。”

“我老婆,当然漂亮啦,瞧,我天天把她放在我的贴身口袋里。”从尴尬中解脱出来,安康露出重生般的轻松感觉,自豪地拍了拍上衣口袋,然后从里面掏出个皮夹子:“好,今天就给你们看看。”

我们一起凑过去,照片上的女孩清纯、端庄,比安康要强多了,可怎么就跟了安康呢?唉,这种事可谁也说不清,不是有这么一句名言嘛——对男人一知半解的女人,早早地把自己嫁了;把男人看得很透的,最后成了老处女。可我就弄不懂安康拿着女友照片到处去展销究竟是什么心理。后来我们也曾试探着问过童翎:“安康和他老婆究竟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童翎抱着小说,头也不抬。

“他不是要考研吗?如果考取了他老婆怎么办?”

“考取了就更好嘛,他考研一半就是为了他老婆,他说只有考取了才能把老婆带出去,要考不取两人就难办啦。”童翎故作不经心地说,可我们看见她神色有些紧张,脸也微红了。

“考取了还会带老婆出去?我才不信呢。”是呀,谁信呀?安康一看就是个“壮士一去兮不复还”式的人物。

“他不是那种人,他对他老婆挺好的,他觉得考取了研究生才能给他老婆幸福,要不然就只有分手了。”童翎放下手中书,看着前方,有些茫然,也有些感伤,为他?为她?还是为自己?

男人与女友分手,是因为不爱她;女人与男友分手,是因为太爱他,担心自己不能给他幸福。我想起了朋友与我说过的这句话,有些落寞,有些疑问:安康是个例外吗?我看看单纯的童翎,突然想,或许这就是安康“坦诚”的目的所在?我不由有了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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