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周扬和林夕相拥而眠,度过了魔都的第一个夜,温柔而友善。
那一夜,林夕做了个甜美的梦,他和周扬找到心仪的工作,并有了自己的房子,虽然不大,但很温暖,任凭室外狂风肆虐,屋内暖暖的灯光,摆放着林夕心爱的饰品。
周扬轻轻拍了下林夕,说:“起来吧,9点有场招聘会,去晚了,好单位可能都走了。”
林夕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脑海里浮现昨夜的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那浅浅的微笑,周扬似乎没有发现。
早上洗漱好,赵兵已将早餐买回,他们吃完早餐,赵兵和女朋友陆续上班,林夕和周扬一起去招聘会。
由于第一次来上海,路线不是很熟,炎炎夏日,周扬后背已湿透,一手拎包,一手拿着地图,带着林夕穿过大街小巷,乘上地铁,林夕看见那拥挤的车厢,像一锅煮沸的水饺,上下翻腾。
周扬说:“这边不太挤,过来,一个半小时路程。”
林夕猫着身子钻了过去,紧挨着周扬站稳,地铁一路走走停停,林夕看着进进出出的乘客,行色匆匆。
到招聘会现场,已人山人海,门外排满长长的队伍。在魔都,似乎干什么都要排队,就连上厕所也是。光想想,足以让人焦虑一夜。
好一会,终于进了会场,林夕看了一个个格子间,上面挂着公司简介及应聘要求,面试官一副高高在上的神态,似乎如同生死判官,决定着每一位应聘者的未来。
林夕找了一圈,看要求至少得一年工作经验,对于刚毕业的林夕来说,门槛似乎太高,无奈的她只能走马观花,趁人不注意,随便塞了几份简历,至于都是哪些公司,似乎不记得。
中午,招聘会结束,林夕和周扬碰头,问周扬:“怎么样?我随便投了几份,都要求工作经验。”
周扬皱了皱眉,说:“我也没投几份,基本要求经验三到五年,而我一年不到,看样子,我们来上海不是时机。”
接着周扬说:“不管了,我带你到市区转转吧,看看大都市的繁华。”
于是,周扬再次拿出包里的地图,查了下线路,带着林夕钻进拥挤的地铁,此时他们的内心似乎多了一份焦虑,周扬也少了昨日的踌躇满志。
走在繁华的南京路,林夕看着耸入云际的高楼及橱窗里琳琅满目的奢侈品,并没有太多的兴奋,因为这些似乎和她没有丝毫关系,林夕摸着口袋,感觉自己永远像个局外人。
周扬搂着林夕的肩膀,摸着林夕的头发,安慰道:“等我找到工作,你想买什么都可以。”
天快黑了,周扬带着林夕找了条小吃街,笑着告诉林夕:“你知道吗?到哪个城市,最好吃的都在小吃街。”
林夕笑着点点头,牵着周扬的手,穿梭在魔都的大街小巷。
这时,昏暗的路灯下,林夕看见前面有一对男女,男生搂着女生的腰,从容淡定的走着,尽情享受夜色的温柔。
林夕总觉得那女生的背影很熟悉,仔细看了下,正是林夕大学同学,据说找了个上海男友,家里条件很不错,一到上海就有房,且被安排了一份很好的工作。
周扬说:“你不过去打个招呼吗?”
林夕摇摇头,说:“不了,还是不要打扰别人的浪漫吧。”其实林夕心里清楚,只是不想让同学看到自己的狼狈。
林夕问周扬:“太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去,赵兵他们会不会等太急?”
周扬说:“今晚我们在外面找个地方住吧。他们也就一张床,不方便,明天我们去看出租房。”
于是他们一起问了几家宾馆,最便宜的也要两百元左右,那时的林夕和周扬工作还没着落,租房要钱,所以想着还是从长计议,细水长流。
他们挨家问,快到凌晨12点,林夕实在走不动,脚有些疼,周扬说:“我们再问问前面那家,贵就贵,反正住一晚。”
这时,周扬发现一家小旅馆,门口招牌赫然写着70元起住,周扬赶紧带着林夕走进旅馆,热情的女老板招呼道:“我们这是最便宜的,很干净。”
老板领着林夕和周扬走了好几节楼梯,楼层很矮,似乎稍不留神就会撞着头,饶了几个弯,走近一个小房间,没有窗户。
林夕说:“是地下室吗?”
老板立马解释道:“是地下室,但很干净,而且夏天很凉快,不然这价格,这一片你都找不到。”
林夕看了下,房间里布置简单,除了一张床,似乎就一台陈旧的台式电视和一台落地扇,看上去确实很干净。
周扬看了下林夕说:“今晚就住这吧,12点了,眼睛一闭就天亮,不跑了,累了。”
老板说:“洗澡和洗手间都在外面,径直走过去两分钟,公共的,很干净。”说完,老板转身离开。
周扬和林夕拿好毛巾,分别去男女洗浴隔间,林夕看见几个彪形大汉洗好澡,从男生隔间出来,林夕心里战战兢兢,周扬安慰道:“没事,那边,去吧。”
洗完后,林夕和周扬回到房间,躺下,关上灯,夜很静,只听见风扇呼呼声,周扬说:“老板说得对,地下室真的很凉快。”
疲劳的二人搂在一起,很快睡着,这一夜,林夕似乎没再做梦,一天的奔波,似乎连做梦的心情都消失殆尽。
天亮他们洗漱好,开始找出租房,比较下来,周扬发现赵兵住处附近的租金相对便宜,于是挨家中介看,最终看中一室一厅,二楼,地理位置不错,最重要是租金不贵,才七百元,在上海这样的城市,已经算很便宜,有独立的洗手间和厨房。
唯一不足的是屋内空空如也,下午周扬和林夕去附近买了一张床、一台电视和几件简单家具,林夕笑着说:“我们终于从5平米出租屋乔迁之喜到套房了。”
周扬说:“嗯,我们有立脚地方,后面工作,就不急,慢慢来。”
晚上,他们在小区附近蹓跶几圈,然后手牵手回来,开门的一刹那,映入眼帘便是灶台上三五成群的蟑螂在欢快地嬉闹着。
林夕吓得花容失色,周扬笑着说:“没事,上海蟑螂就是多,老房子都这样。”
后面的几周,林夕和周扬参加了无数场招聘会,不是工资低,就是嫌经验不足,来回奔跑,生死疲劳,房租、生活费、交通费,钱不进则出,眼看余粮花得差不多,找份工作迫在眉睫。
一眨眼,一个月过去,周扬说:“工资虽低些,先做着吧,骑驴找马。”
于是周扬去了一家台企,应届生薪资水平,林夕找了一家私企,刚毕业,薪资自然也低。两人的工资扣除房租,所剩无几,吃饭似乎也得掰着手指计算。
天有不测风云,林夕的公司因业务需要搬到松江,林夕不得不离职,此时只剩下周扬的微薄薪水,维持二人生活及房租,可见捉襟见肘。
周扬说:“我必须要换份薪资高的工作,不然,我们的余粮只够我们维持两个月了。”
于是每到周末,周扬继续带着林夕参加各种招聘会。
命运总是捉弄人,你愈是着急,生活愈是和你周旋,将那颗脆弱的内心摔得粉碎,踩在泥里,使劲地蹂躏,你在一旁哭泣,而生活却仰天大笑。
林夕白天找工作,晚上偶尔和周扬去附近商业街逛逛。来上海,林夕还没给自己买过衣服。这天,她漫无目的地蹓跶,发现有家商店特价,一条裙子才15元,林夕感觉这比三线城市还便宜,毫不犹豫买下了。
后来逛到另一家,发现一件绿色衬衫,领口镶有精致饰物,很漂亮,才30元左右,林夕觉得上海的衣服倒是不贵,这也是林夕第一次来上海买的唯一两件衣服。
一晃两个月过去,周扬正在面试一家法资和一家德资公司,林夕的工作似乎还没着落,过了一周,德资公司打来电话,说周扬的经验欠缺,抱歉不能录用。
每一次等待都是一种煎熬,每一次拒绝都是希望的一次支离破碎。
时间飞逝,周扬和林夕愈发地感觉入不敷出。一天早晨,林夕醒来,发现周扬坐在床头,盯着对面的墙壁发呆,不时用手抚摸着林夕的头发,说:“昨晚我一夜没睡,看你跟着我受苦,心里很难受。”
接着,周扬叹了口气,说:“我想好了,我们回去吧,再这样下去,租房钱都没了,我和原来领导招呼过了,他希望我回去,回去我们立马买房,以后有机会再出来,这次我们太欠考虑,应该找好工作再出来,而不是裸奔。”
“上午我就去办离职手续,中午回来租个相机,去附近玩玩,拍些照片,留个纪念。我今天就把房子转租信息挂出去,我们签了一年合同,转租可以拿回押金。”
说完,他们立马起床,洗漱好,开始一件件去实现这临时而又艰难的抉择。
初秋的早晨有些许清冷,他们来到附近景区,拍了很多照片,那一天他们感觉到是三个月以来第一次如此轻松,微笑再次荡漾在他们稚嫩的脸上,洒在风中飘落的秋叶上,随着尘土翻转,吹向远方。
接着他们去吃了一直想吃而没舍得吃的烤鸭,期间,周扬接到一个租客电话,说想租房子,周扬说:“这房子便宜,好租。”
电话那头,租客说:“我们看到照片了,现在就把定金付给你。”
人的心就是这样,去和留都是那么坚定。
傍晚时,周扬和林夕返回住处,这时周扬接到一个电话,聊了几句,便挂上了,周扬说:“我刚接到法资公司的offer通知,说被录取了,怎么办?”
林夕看着周扬,笑着说:“如果事与愿违,请相信一定另有安排!你若不离不弃,我定生死相随。”
———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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